一审法院认为，蓝湾项目确实存在破坏鸟类觅食地和栖息地的风险，未经法律批准应停止建设，环境影响评估单位应承担连带责任，遗漏评估对鸟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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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记者刘思危，编辑彭冲，校对员吴兴发。
大型机械陆续驶出临虹河口。 弯曲的堤防将海域包围，没有“隆隆”的声音，只能听到潮汐的声音。 路堤上有几个缺口，附近堆积了一些黑褐色的泥浆。 机器留下的痕迹很明显：靠近岸边的地面更高，到处都是瓦砾，杂草丛生。
曾是连云港蓝湾整治行动项目（以下简称“蓝湾项目”）的施工现场。 项目投资预算超18亿元，旨在打造市民和游客嬉戏的场所，形成“蓝海蓝天、绿水白沙的滨海景观”。
2021年3月，蓝湾项目施工现场。 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直到最近，它才被法院叫停。
该项目由位于北京市朝阳区的自然之友环境研究所（以下简称“自然之友”）告上法庭。 他们认为，这个看似有利于生态保护的项目，实际上已经破坏了鸟类的觅食地。 近日，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该项目存在生态破坏的现实风险，经法律批准前应停止施工，环评单位和建设单位应承担连带责任。 但同时，法院认为，现有证据不能证明已完成的部分对生态环境造成了损害，或者存在生态破坏的危险。
至此，这场历时三年的环境民事公益诉讼已经迎来了阶段性的结果。 一些环境法学者认为，这一决定是环境正义领域向前迈出的重要一步，也是对所有环境影响评估机构的警告。
目前，竞争还没有停止。 1月18日，自然之友向法院提出上诉。 作为被告的建设单位也告诉新京报记者：“会有上诉。 ”
建筑工地是鸟类的觅食和休息场所。
2019年左右，写着“连云港蓝湾项目”的工程牌匾竖立在这滩滩上。
中国环保组织勺嘴鹬的负责人李静对该地区很熟悉，她经常在沿海湿地观察水禽。 看起来像一个黑色、柔软的滩涂，实际上是一个有价值的生态系统。 日落时分，太阳将海面染成金黄色，潮水退去，成千上万的鸟儿欢快地飞来，编织成“鸟浪”，层层叠叠地躺在滩涂上，寻找嵌在海边泥沙中的鱼虾蟹。
据李静介绍，临虹河口的滩涂是迁徙水鸟的觅食和休憩地，至少有5种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7种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和15种全球濒危或近危物种来到这里觅食。
其中包括半蹼鹬，这是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也是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的近危物种，是“中国勺嘴鹬”的主要研究对象之一。 当这只鸟进食时，它径直向前走，每走一步都把喙挖进泥土里觅食，就像缝纫机一样。
中国的勺嘴鹬发现，半蹼鹬高度依赖滩涂，在2019年和2020年春季，全球90%以上的种群，有2万多只半蹼鹬来这里觅食。
一只半蹼鹬，停留在连云港沿海湿地。 摄影：唐正华。
因此，当工程卡被发现时，李静脑子里的警钟就响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项目与鸟类的栖息地有很高的重叠，它一定对鸟类有很大的影响。 ”
之后，在望远镜的视野中，一排运载着石块的土方车驶向灰蓝色的大海，原本是一望无际的深褐色“滩涂”的靠近岸边的部分，被大量的石块填满，软泥逐渐变硬，打桩机“嘟嘟车”将石桩钉入滩涂。 疏浚工程也已展开，多艘吸泥船正在疏浚内海的沉积物。 在离工地不远的滩涂上，鸟儿密密麻麻，像黑白棋子一样，还在上下飞翔。
原有的滩涂正在一点一点地被禁，最终会变成一个更加美丽的“海蓝天蓝海、绿水白沙的滨海景观”。
李静想起了2006年韩国耗资数十亿美元的新万锦滩涂填海项目。 该项目包括建造33公里的近海堤坝和开垦400平方公里的土地，将新万锦市（New Markham）改造成工厂用地，高尔夫球场和水处理厂。 该项目对候鸟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害，据统计，该地区大鹬的数量在建设后已从近9万只下降到1万多只。
为了避免类似的悲剧发生，中国的勺嘴鹬决定采取行动。 他们与几个非营利组织联合起来，向有关部门报告情况。 2019年底，该项目暂停了一段时间，不久后恢复施工。 2021年3月，非营利组织“自然之友”介入申请信息披露环评文件，向**部门发送推荐信，并向当地环保部门报告，收到回复称蓝湾项目符合审批流程，合法合规。
从公开信息来看，蓝湾项目确实是一个生态修复项目。 根据连云港市城市总体规划（2015-2030年），连云新城近20平方公里的土地复垦，失去了原有自然海岸线的生态功能。 在此背景下，2017年，连云港市人民提出了建设连云新城“蓝湾”的构想，该项目的建设由黄金海岸开发建设承包。 据公开资料显示，该项目计划总投资超过18亿元。
根据环评报告，蓝湾项目可以在连云港实现“生态优势和经济效益的有效转化”，带来一系列环境和生态效益，包括：将显著改善海水质环境; 改善当地生态环境，对当地气候具有一定的调节功能; 为各种湿地生物提供优良的生存空间和繁殖栖息地，保护相关生物物种的丰富性; 有效遏制环境恶化等趋势。
由于其生态修复属性，2019年4月，蓝湾项目还获得了3亿元的专项财政补贴**。
是生态修复，还是生态破坏？
时间至关重要，紧迫性也至关重要。 施工的每一天都在破坏鸟类的觅食地。 蓝湾案原告“自然之友”法律团队负责人何一尼说。 2021年4月，自然之友向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环境民事公益诉讼，起诉黄金海岸和南京师范大学环境科学技术研究院环境影响评价单位，要求停止蓝湾项目的所有建设活动，消除对场地生态破坏的危险， 对受损区域进行生态修复和补偿。
法院立案后，自然之友继续向有关部门提交举报信，事情发生了变化。 同年11月，海岸线修复工程暂停，次年1月，地基工程部分暂停。 2022年2月至4月，自然之友向**环境保护监察局及相关部门提交了多份举报信。 一年后，蓝湾项目被环境检查员纠正。 2023年2月，江苏省发布第二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整改任务清单，显示蓝湾项目未按照国家有关部门要求停止海洲湾国家海洋公园岸线修复工程建设，在原海岸线向海一侧抛石吸沙填土抬高地势， 导致海岸线向海前移60至100米，并占用海洋公园约143个沿岸湿地6公顷，破坏原有泥泞滩涂生态环境等问题，违反国家海洋公园开发建设规定。
由于案件的复杂性和水鸟保护的专业领域，该案举行了三次审前会议。 本案的一个争论点是蓝湾项目对生态是好是坏。
2021年12月，连云港沿海湿地未建设部分退去，水鸟在滩涂上觅食。 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据了解，蓝湾项目包括基础工程、海岸线修复工程和滨海湿地修复工程三部分，基础工程是在海湾内建设具有人工礁石和挡浪挡沙功能的半圆形围堤，岸线修复工程主要包括生态湿地区建设和生态景观带建设; 滨海湿地修复工程主要针对湿地恢复、湿地形态、水系连通性和植被恢复。
李静透露，被告一直强调蓝湾项目是生态修复项目。 根据判决书，该项目在岸边种植植被，清除外来物种，并为渔民购买人工鱼塘，为水鸟创造栖息地。 原告和被告在庭审中都承认，涉案区域的鸟类数量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
说到生态修复，大多数人自然会觉得这是对生态有好处的事情，而原告要证明它确实对生态造成了损害，最大的挑战就是我们面临的。 何一妮说。
中国的勺嘴鹬“提供了近十年来涉案海域水鸟观测研究的大量数据和**，并联系了熟悉连云港水域的环境专家进行讨论和核实; 另一方面，自然之友利用其政策和法律优势，将水禽专家的发现用最流行的语言“翻译”给法官。
例如，原告给法官打了个比方，认为建筑区原本具有水禽天然觅食地的功能，就像“食堂”一样。 建筑单位将滩涂封闭起来的行为本质上是把它变成了一个“卧室”，只有水鸟休息，而不是食物。 虽然这些水禽有很多选择，但“餐厅”非常罕见，如果被摧毁，饥饿的水禽在长途飞行后将无法得到足够的食物。
该案的另一个争议点是该项目的审批程序和建设是否违反国家规定。 《海洋特别保护区管理办法》规定，“在海洋特别保护区内，严格限制采石、疏沙、滩涂填海、填海、填海等严重影响海洋生态的利用活动。 确需开展上述活动的，应当按照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进行科学论证并报批。 ”
法院裁定，环评单位负有连带责任。
2024年1月，自然之友收到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 判决认为，黄金海岸公司的开发建设违反了海洋环境保护的法律法规; 拟议的蓝湾项目存在破坏鸟类觅食地和栖息地的真正风险，未经法律批准应停止建设; 如果环评单位遗漏了对鸟类影响的评估，则应承担连带责任。
法院认为，环评单位对蓝湾项目地基工程的初步环评报告并未涉及对涉案区域鸟类的影响，后来在海岸线修复项目的环评报告中评估了对鸟类的影响，即该项目的建设将导致水禽觅食地面积减少; 并给出了相应的方案来减少影响。但相关分析报告并未征求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意见，对于拟议方案是否足以减少或消除对野生动物的不利影响，以及能否达到预期效果，存在不确定性。
这是环境侵权案件和环境公益民事案件审判向前迈出的一大步，进一步贯彻落实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公约》的规定。 长期关注此案的环境法学者、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王灿发认为，该判决是对所有环评单位的警告，如果故意造假、遗漏评价因素、造假数据、得出虚假评价结论，不仅会受到行政处罚， 但也可能与施工单位一起承担损害赔偿责任。
一审判决的另一个积极方面是，法院承认蓝湾项目“存在生态破坏的真正风险”。
蓝湾案是中国罕见的针对滨海湿地填海的预防性公益诉讼。 作为倡导政策的环保组织，自然之友先后提起了多起公益诉讼，包括2020年3月胜诉的中国首例保护濒危野生动物公益诉讼案云南绿孔雀案、2022年1月达成调解的常州毒地案、首例气候变化诉讼案“国网甘肃分公司弃风弃光案”等。 于2023年4月达成调解。
何先生解释说，一般诉讼是基于后果和损害赔偿，而预防性诉讼是基于风险。 “在生态环境领域，必须以风险为基础，滩涂的破坏和物种的灭绝是不可逆转的。 ”
2021年12月，大自然之友前往蓝湾项目施工现场勘察，几辆土方卡车驶入施工现场。 ** 用于望远镜视野。 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专家：很遗憾，判决不支持恢复原状和赔偿。
法院在认定涉案项目存在生态破坏真实风险的同时，认为现有证据不能证明项目已完工部分对生态环境造成损害或存在生态破坏危险，不支持原告关于消除该危险的诉讼主张。 生态修复，损失赔偿，正式道歉。
昆山杜克大学环境科学助理教授蔡志阳（Cai Zhiyang）长期关注连云港社区，他告诉《新京报》，研究人员已经将追踪器绑在了该组织的几只半蹼鹬身上。 研究结果显示，蓝湾项目开工建设后，基本没有半蹼鹬落入半圆形施工区，“换句话说，这个区域已经不适合半蹼鹬觅食了。 蔡志扬说。
这项研究的结果也被原告作为证据提交给法院。 然而，判决认为，提供飞行路径图的半蹼鹬数量太少，无法证明有关地区的半蹼鹬数量已大幅减少。 蔡解释说，将追踪器绑在鸟类上对个人来说是一种负担，需要经济支持，所以样本量不会太大。 不过，他认为，现有的样本跟踪结合研究团队的实地观察，已经注意到了上述现象，并具有一定的说服力。
自然之友认为，仅暂停施工并不能完全消除对水鸟自然觅食地造成破坏的重大风险。 在一审期间，自然之友向法院提交证据证明，与施工前滩涂的情况相比，项目建设期间进行的滩涂填埋场已造成至少约236公顷的滩涂周期性被潮汐冲走。 但是，上述证据并未得到法院的承认。
可惜的是，判决不支持恢复赔偿，既然是改变湿地现状，建成的项目肯定会对生态造成破坏，但社会组织没有财力聘请法医鉴定机构进行损害评估。 王灿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应聘请专家对生态环境修复方案、生态环境修复成本、从生态环境受损到修复完成期间服务功能丧失造成的损失、生态环境功能永久性受损造成的损失等专业问题发表意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生态环境侵权民事诉讼证据的举证.“以现有证据不足为由，简单地驳回原告关于消除危险、生态修复、赔偿损失、道歉的主张，是不恰当的，否则对损害环境公共利益的损害将难以获得应有的救济。” ”
案件尚未结束。 1月18日，自然之友提起上诉，要求永久停止蓝港项目地基工程建设和海岸线修复，要求被告对受损区域进行生态修复，要求被告赔偿临虹河口湿地生态服务损失。
新京报记者致电黄金海岸公司，对方表示“会上诉”。 截至记者发稿，另一名被告，蓝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单位南京师范大学环境科学技术研究院，未获答复。
值班编辑 顾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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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好像没有家，“他说，理解年轻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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