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华岚相比,如兰几乎从来没上过顾家的门口。
明兰曾经从学校接蓉姐,把她绑架到她家看,让她反感,说她上门没有礼物,其实她觉得自己家简陋,怕被人拿来比较,所以不想让明兰多去。
若是明兰请她去成远,看着侯府的气派和富丽堂皇的陈设,她又觉得不舒服,喉咙眼都酸了。
这一天,华岚带着如兰一起去成源看明兰,说起三姐妹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虽然华兰两家经常走动,三姐妹也在互相揣着想着对方,但真正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并不多。
这一次,如兰带着女儿来看明兰的儿子。
生了儿子的明兰抱着如兰的女儿桂姐,她很喜欢,给她准备了礼物,让人给她带点心吃,问她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
如兰抱着明兰的大肥饺子,亲了一会儿她的脸,一会儿摸着她的小手,各方面都难得一见,只觉得手里很重,像是柔软的鳞片,被压得稳稳。
华岚在旁边唠叨着三个孩子,三姐妹开玩笑的谈笑风生,叽叽喳喳地聊着育儿和育儿,气氛十分融洽。
明兰说话时看着两姐妹,如兰衣着华丽,面色红润; 华岚虽然平淡无奇,但眉眼间细腻滋润,足以证明她最近过得不错。
三姐妹有说有笑,推拉扯扯,一时欢笑,明兰吩咐人犒劳了一桌面条,烫了不少酒,吃了又笑了半天。
这样的安慰,明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华岚嫁入袁家近十年,一直被婆婆欺负,被故意扔了一大堆嫁妆,吓哭流产,还受了一对怀孕期间被烧伤的孩子。
好在明兰有个鬼主意,让她摆脱了婆婆,十年的坚持把丈夫从傻乎乎的悬崖上拉了回来。
现在两对夫妻都活在蜜里,让人羡慕不已。
袁文绍出去干活,门口碰到几个卖蘑菇的小贩,想着华岚爱吃这些,就连夜开车回家,把华岚送回去,当然还有其他目的,“我突然很想念她,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
这样形影不离的桥段,让如兰听了都觉得惭愧。
作为王家的女儿,华岚有着炫耀的天性,年近三十的三个孩子的母亲,此刻就像一个第一次尝到爱情滋味的女孩。
都说中年人谈恋爱,就像老房子着火了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这对结婚十年的夫妻突然坠入爱河,绝对是一场大火的现场。
如兰想,前些日子,母亲向她抱怨姐姐的恶行,当时她还觉得母亲不讲道理,看到华兰这样,她终于明白了。
不得不说,华岚不爱别人,天地离不开的样子,确实相当无敌。
但即便是这一刻,华兰还是给了袁文韶一点点。
如兰说不明白,被华岚瞪了一眼。
“你姐夫经常要从嘴里跑出来,天气冷,没人做热食,你能带热水吗? 挑选一个诚实负责的人上路服务,我可以放心。 ”华岚的话让明岚思绪四散,她以为自己不可能像华岚那样心胸开阔,可以“接受”顾婷婷的妾,但她绝不会主动给她纳妾。 因为林小娘在盛家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所以盛家的女眷对妾室的妖精有很强的防范。
当初袁夫人塞进华身边的女人,现在已经让她收拾干净了,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
但现在她主动为夫妾,以为有人可以这样帮她伺候,不但名声大噪,而且看起来很时髦。
这些年,一个男人求几个妾就像买车一样,一个有头有脸的男人,没有几辆好车,出门见人就不好意思,只要不出来,就不闹,完全无关紧要。
看来华岚已经修炼出了官婉该有的思想高度,明岚不禁佩服,她这辈子未必能达到华的高度,就算有一天能在表面上做得和华一样好,她心里也是不甘心的。
如兰和华兰不同,她出生前后,都是林小娘在盛家的时候。
母亲每天恨牙切齿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有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比自己更漂亮更有才华的姐姐,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还有一个受宠的亲生母亲,几乎把属于嫂子的风景都拿走了。
没有人知道她年轻时受到的伤害有多大。
今天三姐妹的聚会,没有人邀请莫兰,就连她们三个在宴会上都笑着聊天,一句话都没有提到莫兰,包括明兰本人。
他们愿意忘记,但他们不会轻易原谅。
但如兰是幸运的,在碰壁、被批评一次次之后,她终于学会了克制自己的火爆脾气,学会了冷静思考。
华岚口中如兰大肚子在雨中生气的桥,让明兰震惊起来,开始佩服她的手段。
温夫人以怀孕不能再服侍温燕京为由,提出将一直服侍温燕京的姑娘养成妾室,这是合乎逻辑的事情,如果如兰反对,就会被贴上嫉妒的标签。
以如兰之前的性格,她怎么可能把丈夫交给别人,哪怕只是一时之隔,她也一定会无言以对,横冲直撞。
在这种不讲道理的情况下,若是肆无忌惮地发脾气,受害的肯定是如兰。
而且这个女孩非常危险。
这种从小服侍的女孩子,就算主人对她没有爱,这种从小到大的感情还是客观存在的,关键是这个女孩子是温家的人,她很难完全控制。
就算想给温燕纳妾,也不能是这种人。
从婆婆那里,如兰了解到,母亲家的力量可以震慑任何人,甚至她的婆婆,但她永远无法迫害她的丈夫(王氏的是一个很好的负面教材)。
而从林小娘的身上,她学会了示弱,谈感情,也一定要谈感情。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捂着肚子站在雨中哭泣。
此时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嫉妒又茫然的小女人,深爱着丈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害怕丈夫会改变主意,她忘记了一切规矩和礼节,只能躲在雨中,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偷偷哭泣。
温彦静真的很感动,觉得自己三辈子很幸运,辜负了这么深厚的情谊。
第二天,他亲自派姑娘去,后来如兰从自己的婚事中挑了一个姑娘给他腾房间,他就再也没碰过。
在这一战中,如兰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温夫人对新房的外观有意见,过去嫁给盛家的婆婆也不是素食主义者,所以她立即反驳。
嫔妃,一个是侍奉主人,一个是繁衍后代,健康善良,美貌轻浮的,你想要什么? 分师的心读书怎么办?
谣言传到宗族,就连老妃婶们也愤愤不平,纷纷议论老太太老糊涂,温家容易有个读书人吗!
温太太气得只能不说话。
而那个放弃了如兰贡献的房间的女孩,父母和兄弟的性命都掌握在如兰手中,自然不怕自己能掀起什么波澜。
经过这么多年的颠簸和颠簸,明兰想起了那个脸红得握拳的鲁莽少女,却永远无法对抗聪明的姐姐,那个只会霸道的笨拙少女,现在她懂得心机了。
如兰曾经是明兰最羡慕的人,虽然她一向傻傻的,勇敢的又不择手段,在遭受了墨兰的损失后,她才来公然欺负自己。
但她从来都是活得最自由的人,没有心机,更没有诡计,好恶全都在她的脸上。
但现在,她也变了,天真无邪的一面也失去了。
在父权制社会中,男性制定规章制度,将女性束缚在一个统一的模子里。
一个女人要想在里面活下去,活得好,就必须放弃上天赋予她的原本模样,一一打磨,再三磨砺,或圆滑,或精致,或多情,把自己扭成适合这个模子的形状。
华兰是这样的,如兰也是这样的,明兰不是。
华岚在娘家的时候,一副大姐的样子,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小族长。
但嫁入袁家后,为了适应公婆的生活,他磨掉了身体的锋利,学会了满足自己的意图,学会了忍气吞声,学会了拉拢和算计。
回程马车上,华岚拉着如兰,开始叽叽喳喳。
“姐姐,听姐姐的话,回去和姐夫在外地干活吧,你要恪守职责,不要对公事指手画脚。娶妻的女人,将不再有女儿时的心境。那时候你还小,不知道,我妈在这里吃了大亏,听了别人的好话,拿了好处......别人,并强迫我父亲做这个做那个”
如兰当然知道大姐的意思,轻声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走娘的老路的。 ”
如兰从婆婆那里吸取了教训,在林小娘身上发现了优点,昔日那个莽撞老实的小姑娘,也变成了一个会思考、会计划、会算计的人。
这种成长对女性是好是坏?
明兰想了想自己,以前在盛家的时候,她小心翼翼,讨好人情,维持着各种关系,如今她娶了老婆,仿佛刚刚换了老板。
这样想,她不需要经历华和如兰的痛苦过渡期,这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