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继红在突发病例研讨会上发言。 受访者提供的照片:魏习。
*:每周冰点。
2024年1月17日下午,一场专场医学研讨会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陆道培报告厅举行。
最先上台的是一位来自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的急诊医生:他在去年8月接待了一名“疑似肺炎”患者,7天后,患者病情好转,要求出院,但他从CT图像上的线索判断,这个“肺炎”并不普通。
他特意对比了不同阶段患者的CT图像,并在会场展示。 患者被医生劝说留在医院,并被诊断出患有支气管淀粉样变性,这种疾病由于缺乏特定的临床表现和体征而经常被漏诊和误诊。
患者后来回忆说,几年前,体检中心的一位医生根据CT图像提出了“支气管淀粉样变性”的可能性。 “这让我有点惊讶。 玄武医院的医生表示,淀粉样变性的诊断需要依靠组织病理学,体检中心居然仅凭图像就能提出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少有的判断。
一位在急诊科工作多年的主任医师站起身来,平静地回忆起自己后悔的经历:多年前曾看过一位支气管淀粉样变性患者,“死在手术台上,死在手里,流血过多,很难从这种疾病中恢复过来。
研讨会由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急诊科主任朱继宏组织。 他每两个月举办一次“兄弟医院急诊病例研讨会”,邀请多家医院的急诊医生带来临床实践中遇到的“疑难杂症”。
1月17日,近百名医生来到现场。 神经内科的一名医生带病就诊,一名女医生还没来得及换上便服就来到了现场,戴着蓝色的手术帽,穿着白色的实验服,记录在绿色皮肤包装的装订箱上。
还有急诊医学专业
朱继红12年前写了一本新书《急诊科疑难病例分析》,随着新书的出版,他在北京举办了一场关于急诊病例的研讨会。
在急诊科工作多年,朱继红能理解同龄人渴望沟通的心态。
郑州市人民医院南区分院急诊科副主任李娜回忆说,过去有些患者以急诊科为渠道,急诊医生开具住院证明后,就会转入住院部。 久而久之,急诊医生很难提高专业水平,失去职业成就感。
唐山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潘爱群回忆说,急诊科主任聊天时,总是会提出“急诊科人手少”的问题。 优秀的医学生更倾向于专业。 基层医院急诊科要降低学历门槛,从硕士、博士学位到本科,或从下级医院调人手。
朱继红认为,如果各医院的急诊医生能够定期交流临床病例,把一个人的经验和教训变成整个急诊圈的经验,“就像'漏鱼网'一样,相互沟通可以把网织得更紧一点。 他想自发地举办一个纯粹具有公共利益性质的案例研讨会。
中日友好医院急诊科主任张国强成了研讨会的常客,有时还喜欢调整查房来参加研讨会。 “医学是一门实用的科学,需要积累病例,”他强调,“临床病例与教科书中的病例并不完全相同,教科书只列出了典型症状,但急诊医生看到的病例症状更复杂。 ”
同行们也会聊到急诊科背景的缺乏:从1983年我国第一个急诊科成立,到1994年急诊医学科和急诊专科正式成立,急诊医学在中国才发展了近40年。
有一次,张国强去外地开会时,有同事问他专业。 “他回答说:”紧急情况。
对方还问:“急诊科是哪个专业? ”
他突然不想回应。 他意识到对方并不认为急诊科是专门的科室。
在《急诊科疑难病例分析》的序言中,朱继宏还写到了急诊医生面临的偏见,“当一个又一个疑难病例在急诊科被明确诊断出来,分流到专业科室时,当一个又一个危重病人在我们手中起死回生时, 在专业科室的同事眼中,在患者家属的眼中,我们依然是急诊科医师,是没有专科、没有专家、没有诊疗标准的代名词。
2023年11月18日,在兄弟医院急诊病例研讨会上,清华大学附属翠阳流医院急诊科分享了一例病例。 一名 18 岁的学生截瘫,无法回答问题,急诊科的血液检查发现他患有低钾血症。
高血压、肥胖、家族遗传? 似乎都不是。 心电监护机上的心室率正在缓慢下降,很明显**迫在眉睫。 当时在场的近200名医生一边做笔记,一边担心“谜团的答案”,最后,翠阳流医院的医生透露,经过毒物测试,发现是急性钡中毒。 钡是一种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难以接触的化学物质。
这是出乎意料的**。 一位医生听说了这个案子后说:“有些专科医生接病人,认为急诊医生不称职,但他们不知道急诊医生面临的症状非常具有挑战性。 ”
朱继红当了14年的心脏病专家,然后转到急诊科工作了20多年。 他解释说,专科第一个患者要注意概率,某种症状很可能指向某种疾病,来专科看病的患者大多对疾病有所了解; 但是,急诊科的患者一般只会说没有明确的症状迹象,例如头晕和心悸,由急诊医生来识别**。
例如,胸痛涉及18个学科和数百种疾病。 急诊医生应首先排除危及生命的致命疾病,如肺栓塞、主动脉夹层,即使**罕见**,然后慢慢考虑那些非致命**的,如肌肉拉伤、胸膜炎等。 这考验了急诊医生的发散思维。
他希望兄弟医院的急诊病例研讨会能够帮助同事们拓宽对急诊的思路,了解一些罕见病,“只有当医生想到一定的可能性时,才会给患者开出检查以确认诊断。
像侦探破案一样分析案件
在研讨会上,医生像侦探破案一样分析案件,寻找谜团的答案。
北京地坛医院传染病临床中心医生分享的病例给许多医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北京平谷区两名农民宰杀了自己的骆驼,然后让全村人分享骆驼肉,但事后两名屠宰农民出现了发烧、意识障碍、握手、回答问题等症状,而其他吃肉的村民则没有类似的症状。
这两名农民后来被转诊到北京地坛医院。 医生们意识到,这可能是一种新出现的传染病,最近在亚洲其他地区出现,由于病例数量非常少,只有少数医院配备了适当的检测和药物。
这都是骆驼的错。 他说,这是一例罕见的骆驼传播病毒病例,检测结果显示,患者发烧并伴有由Tabie Bandar病毒感染引起的血小板减少综合征。
一位急诊医生站起来说:“我前几天看到一个有类似症状的病人,你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我们如何在临床上认为这可能是这种新的传染病吗? ”
我很高兴参加兄弟医院的急诊病例研讨会,学到了很多东西。 “一位传染病专家说,他几乎是在有空的时候来的,并说急诊科的病例令人大开眼界,很有趣。
研讨会有时还会审查死亡案件,特别是意外死亡案件。 朱继红说,“他入院的时候明明是低危病人,但最后还是死了,我们得查出原因。 ”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急诊科主任医师高伟波表示,他会选择不容易识别和误诊的病例,与众多医生分享。 “医生参加研讨会是为了拓宽思维,增加经验,在临床实践中,他们不会向天空中的目标开枪。 ”
他分享了血栓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以下简称TTP)的病例和指南。 曾经,一名急诊科的TTP患者接受了两次血浆置换**治疗,仍然没有明显的缓解迹象。 经过仔细分析,他发现患者是常见的营养性贫血,这是由于维生素B12严重缺乏,导致严重的大细胞性贫血、血小板减少症和“假性TTP”,于是他决定停止血浆置换,补充维生素B12。 “TTP的临床症状与其他疾病的非特异性症状过于相似,不容易区分,有时医生过度理解TTP,将其他疾病误诊为TTP。 ”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急诊医师王武超也参加了筹备会议。 他说,如果他找到一个有诊断标准的好案例,不一定会引起讨论,他倾向于挑选有矛盾的案例。
他回忆说,刚上台讲案时,他很紧张,在开会前20分钟上厕所三次,“研究生毕业答辩要面对5到7名导师,但有数百人坐在案例研讨会的台上, 而且往往有20到30个高级(职称)”。
大多数时候,兄弟医院的急诊病例研讨会没有“大咖啡”或“小咖啡”,任何人都可以站出来分享、评论和提问。 去年9月加入公司的一位年轻医生,11月站上讲台,讲述自己治疗肝硬化患者的经历。 另一位教授级医生说,站在这里分享一个病例,比在国家平台上做演讲要仔细得多。
他们的分享可能随时被观众中的医生打断。 当演讲者的图像结果有问题时,其他人会站出来质疑诊断并分析患者的诊断。
即使在现场之外,通过屏幕远程观看直播的外地医生也会通过消息反馈问题,比如建议患者再做一次检查以排除**。
地方病多,北大人民医院可能不如地方医院。 王武超还记得,一位云南医生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读书时,很快就对登革热患者进行了诊断和治疗,比在场的北京医生还要快,“他们经常接待这样的病人,北京的登革热很少。
将一个人的教训变成许多人的经验
在1月17日的研讨会上,朱继宏发言:“研讨会已经举办了12年,今年是第64届。 “即使有药企的长期赞助,但会上没有提到公司的名字,甚至连海报都没有张贴。
聚会的规模越来越大,有时二三十人可以来兄弟医院。 前期的专科医生大多是因为朱继红的积极邀请而来参加会议的,后来,越来越多的专科医生主动前来。
外地医院急诊科也参加了会议。 唐山市中心医院急诊医学科主任潘爱群回忆说,新冠疫情来临前,她和科室同事组织了团费来京听会。 她曾在会上遇到来自张家口、青岛、石家庄等城市的医生。
2019年,李娜从郑州到北京大学人民医院进修,她邀请朱继红团队到郑州市人民医院,以姊妹医院急诊病例研讨会的形式分享病例。 第一次会议有数万人在线参加。 李娜一共组织了八期。 她还与科室同事一起,每周对朱继红的团队进行查房,并遵循许多疾病的指南。
朱继红说,他们已经到多个城市推广在兄弟医院举办急诊病例研讨会的模式。 有几次,他去其他地方开会,在医院里闲逛时被同龄人认出。 有一次,刚结束的案例研讨会,刚上台分享的医生又发来了3个案例,下次还想再说。
潘爱群从1996年开始做急诊医生,她一直迷茫,考虑过转专业,也听过“急诊医学不专业”的偏见。 急诊工作肮脏、累人、危险,病人急、危急、严重,但她在临床工作的感染和同行的专业精神下,慢慢发现了急诊医生的价值,爱上了这个职业。
近30年的行医生涯,她能深深感受到社会对急诊病人的认可,“当马拉松、重大会议等重大赛事需要医疗保障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急诊病人。 ”
急诊医学是一个生活和学习的职业。 潘爱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