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文学研究领域,北京大学汉学教授、著名文学史家孙玉石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重量级学者。 他是中国现代文学学科“第二代学者”的代表人物,是鲁迅和中国新诗的开创、奠定和引领。1月13日,孙玉石因病在北京去世,引发了众多师友的缅怀。
2015年11月14日,在“孙玉石教授80岁生日庆典暨孙玉石教授学术思想研讨会”上,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钱立群曾说过,“认真学习,清净生活”可以作为对孙玉石一生的总结。
对学习有一种“宗教般的真诚”
1955年秋,孙玉石从辽宁省鞍山市第一中学毕业后,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 今年也是《北京大学学报》创刊的元年。 孙于诗曾在一篇文章中回忆自己与《北大学报》的长久情谊:“每次出版,我几乎都是在文史楼三楼长长的鸽子笼般的文科阅览室里,或者是在寂静的大图书馆里,在旧书桌的拉拉开关昏暗的灯光下, 轻轻地翻阅这本杂志的目录,选择我最喜欢的文章。“那里的每棵树都散发着学院的芬芳。 我梦想着我写的文字能够接近这个神圣的花园。 ”
在北京大学中文系学习期间,孙玉石开始发表诗歌,1957年第一首诗《露珠集》发表在校园诗歌杂志《红楼》第4期。 “我喜欢听和唱动听的歌,但我以前会吹别人的芦笛很久了,现在是时候了,现在我长大了,我应该把喇叭放进嘴里......在接连发表一些诗歌后,有人称孙玉石为“校园诗人”。
本科毕业后,孙玉石继续在北京大学中文系学习现代文学,师从王耀先生。 1963年,还在王耀先生研究生学习的孙玉石在《北京大学学报》上发表了第一篇文章《鲁迅对中国新诗运动的贡献》,这是他研究鲁迅与新诗的开端。 1964年,硕士毕业后,孙玉石留任助教,大半辈子都在北京大学任教。
刚开始给本科生讲现代文学时,孙玉石的心情并不比他的学生轻松。 晚年,他回忆起这次演讲经历:“当我第一次踏上讲台的地板,还有些颤抖时,我的心在一大片充满兴奋和期待的眼睛面前砰砰直跳。 这时,我确实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经验不足的内在压力,一种来自缺乏知识和自信的焦虑。 “这些战战兢兢的讲课和实践,让我体会到了从我真正迟来的教学生涯开始以来,作为北大中文系教师的最大幸福和喜悦。 ”
1977年北京大学中文系学生王景林回忆起孙玉石曾在《孙玉诗先生虽远近》一文中教过他们:“他个子不高,眼睛明亮,不笑。 说话时,他不紧不慢,沉着冷静,还带着一点东北口音。 孙老师讲课最大的特点是逻辑严谨,组织清晰,用词准确,没有废话。 无论是谈论作家的作品还是流派社团的作品,它都像是一部结构合理、见多识广、论证充分的学术著作。
从1978年到1981年,温如敏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研究生,她的导师也是王瑶。 而孙玉石是王瑶的“大**”,也是最真实的老师**。 温如民评价孙玉石:“孙玉诗几十年来致力于学术和教学,在学问上有着类似宗教的诚意,不容忍丝毫的掺假或错误。 当他写一篇文章、一个论点、一条历史信息,甚至一篇评论时,他必须一遍又一遍地思考,不要粗心大意。 ”
鲁迅的研究以《野草》为代表。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孔庆东在孙玉石去世后写了一篇文章《戴着铁面具软肠的孙玉石》,回忆了孙玉诗的课堂作风:“孙玉诗老师......讲座并不热闹,甚至有点无聊。 ......孙老师的讲课不仅像读书**,还带了回车键——语速慢,声音小,偶尔有停顿。 80年代的北大学生很分散,不选课不上课是家常便饭,但孙老师的班级却爆满......因为他讲的内容是干货,是他从史料中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玉石'。 ”
孙玉石最重要的学术成就之一是研究鲁迅的散文诗集《野草》。 《野草》是鲁迅的散文诗集,收录了1924年至1926年间创作的23首散文诗。 自出版以来,学者和读者纷纷评论说《野草》“难以阅读”。 20世纪80年代,孙玉石出版《野草研究》,其中对《野草》的艺术渊源和精神本质进行了探索和分析,并对其修订作了合理的考察,总结了《野草》研究的历史和现状,颇具创意。
比如散文诗《雪》的分析。 由于对鲁迅写这首散文诗的历史环境的准确理解,孙玉石纠正了将长江以南雪景描写与当时南方革命形势挂钩的偏差,指出“这种隐含的理解,不能不说完全背离了《雪》艺术形象的客观抒情内涵, 并得出了一个接近主观唯心主义的梦想。 ”
再比如孙玉石对《希望》的演绎,他引用了鲁迅的学生川岛(原名张廷谦)的回忆,从而有力地解释:“鲁迅引用裴多飞的《希望》这首歌,并不是要否定真正的希望,把年轻人引向绝望和抑郁。 他用对绝望的否定取代了对希望的否定,并引导人们用奋斗来获得真正的希望。 这种以清醒的历史唯物主义科学态度和丰富扎实的历史文献再现当时历史环境的例子不胜枚举,从而澄清迷雾,解决问题。
这种科学的研究方法已经过时了,以至于在《杂草研究》出版多年后仍然有一种过时的感觉,许多意见已经成为决定性的。 本书出版多年后,后续相关研究论文在史料方面并没有取得多大的超越,基本都是在孙玉石奠定的历史事实的基础上进行的。 温如敏评论说,《野草研究》非常精细、系统**《野草》的艺术思维特点,并在此基础上,理解了《野草》所体现的鲁迅复杂的精神世界。 这是一个开创性的贡献,代表了鲁迅在20世纪80年代的研究水平。
21世纪初,孙玉石出版了《现实与哲学:鲁迅对杂草的重新诠释》,算得上是《杂草研究》的姊妹篇。 当时,学术界对鲁迅研究的关注度增加了不少,鲁迅的思想意义得到了普遍的强调。 孙玉石认为这有点偏颇,鲁迅主要是文人、诗人、作家,他的思想(包括一些哲学思想)主要是通过文学感情来表达的。 这本书很好地纠正了一些有偏见的研究方向。
新诗研究的开创性和引领性工作
除了鲁迅研究之外,孙玉石在另一个有突出贡献的研究领域是新诗研究。 孙玉石1985年出版的《中国早期象征主义诗歌研究》一书,以他突破禁区的学术勇气和深厚的学识,对当时的学术界产生了重要影响。 他的《中国现代诗歌史》开创了诗歌体裁研究的先河,他“重构中国现代诗学”的倡导和实践对诗歌研究的学术化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
本书以《中国早期象征主义诗歌研究》为例,首次系统论述了象征主义诗歌流派和李金发等诗人,对文学史的地位进行了观察和肯定。 温如敏在《孙玉石五部重要著作我读》一文中说,20世纪初,思想解放刚刚松动,文学史的讨论还习惯于“主流”、“朝贡”和“逆流”等术语。 长期在法国生活,素有“诗人怪兽”之称的广东梅县人李金发的研究,在研究诗歌晦涩难懂、晦涩难懂、不成功的李金发身上,很有意思。这应该与他试图将法国象征主义引入中国,以改变新诗的平淡无奇有关。 温如民说,孙玉石在书中开始了很多有趣的研究,比如注意到客家方言渗透到李金发的诗歌中。 目前,许多文学史论述了20世纪的李金发和象征诗派,多都提到了《中国早期象征主义诗歌研究》。
20世纪初,北京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组织筹备,由北京大学汉语系谢勉教授担任主编,编纂了一部大型的中国新诗选集《中国新诗总部》(十卷)。 孙玉石负责第二卷(1927-1937)。 编纂这类选集,孙玉石应该精通编纂这类选集,可以按照他原有的研究成果进行整理。 然而,他并没有采用这种简单的工作方法,而是从零开始:对每本诗集的原始版本进行检查,并将发表这些诗歌的原始文学杂志和报纸以及文学副刊广泛搜索和翻阅。 为此,他翻阅了这一时期出版或后来出版的近430部诗集和近200种文学期刊或报纸副刊,查阅了原文与后来进入选集和选集的作者之间的修订和差异。 最**入选的诗人137首,诗歌349首,其中有些是没有被诗歌界注意到的年轻诗人的诗歌,或者是没有被人们注意到的著名诗人的诗歌。
退休后,孙玉石仍然没有停止对现代文学的研究。 在他70岁生日那天,他写了一首关于自己一生的诗,其中有诗句:“人生最可怕的就是噪音”,“我只希望我的生命像水一样清澈,我浩瀚的心会冒烟”。 正如钱立群在《谈孙玉石先生的学与生境》中所评论的那样:“面对这么多**,始终保持自己,保持清白,实在是难得。 认真纯真就是不勉强,把学习和生活统一起来,无时无刻、处处、一丝不苟地做每一件事,为后人树立了基本的标杆。 ”
记者:徐敏 编辑:徐峥 漫画:孙婷婷 校对:董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