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报。
温 李霞(上海交通大学科学史与科学文化研究所教授)。
自2024年3月中共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科技伦理治理的意见》以来,科技伦理研究快速发展,相关文章和学术会议呈现出繁荣景象。 我们需要思考的一个基本问题是,科技伦理究竟是追求科技向善的底线还是“天花板”
客观地说,科技伦理对科技负面影响的约束力是有限的。 换句话说,科技伦理并不是确保科技永远好的灵丹妙药,毕竟伦理不是强制性的。
笔者曾撰文指出,科技伦理治理的最终目标是将科技风险降到最低,而不是消除风险。 因此,加强科技伦理建设必须有限度,否则会适得其反。 无限期降低潜在风险看似美好,但很可能导致治理成本的快速增长,甚至极度不经济,阻碍科学技术的正常发展。 就像考试80分比较容易,但95分甚至100分却很难一样,盲目追求高分会扼杀学生学习习的兴趣。 基于这个常识,在科技伦理的具体治理过程中,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理念呢?
伦理学中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命题——捍卫伦理的底线,即整个社会应该努力捍卫一些基本的规则和规范,防止人类行为滑落到某种不可接受的程度,从而维护最低限度的道德、秩序和文明。 伦理教育的首要任务不是提高道德标准,而是捍卫道德底线不被各种力量击垮,避免大规模的社会失范,使整个社会的行为具有可预见性。
科学技术领域是当今社会活动最活跃的领域,新事物、新现象层出不穷,人类在处理这些新事物、新现象方面没有现成的经验,其所蕴含的不确定后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充分显现出来。
对此,人类在不积累更多经验的基础上,只能吸取历史教训,制定一些基本规则和规范,以抵消科学技术可能产生的不利后果,而这些基本性的新规则和规范是科技界要捍卫的科技伦理底线。
伦理原则或规范界定了人类行为的界限,因此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为了让科学技术更好地为人类服务,真正实现科技向善的目的,道德标准越高越好,甚至标准的上限都可以看作是最高目标。 追求道德上限听起来很棒,但这并不现实。
首先,什么样的道德标准可以称为最高等级标准?这是康德的绝对命令吗?其次,很多前沿技术完全在探索未知领域,其后果简直不可预测,而新领域的展开方式往往模糊不清,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比如脑机连接、ChatGPT等,脑机接口、chatgpt等引发的很多问题都是我们从未遇到过的事情,就算我们想设定最高级别的伦理标准, 这很难做到。
从人类历史的角度来看,最高的道德标准必然是最有效的?到目前为止,成功案例很少。 历史的悖论恰恰在于,看似底线的道德标准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如西方的“摩西十诫”和儒家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成为群体行为的实际指南。 相反,规范越先进、越抽象,它在实践中的用处就越小。
道德标准的制定也会受到许多非学术因素的影响。 从纯粹的投机角度来看,过高的道德标准显然会抑制新技术的发展,再加上当今复杂的国际形势,单方面追求道德天花板很可能阻碍一个国家的科技发展进程,我们能承受得起这个代价吗?
因此,在新事物的初始阶段采用底线道德和残酷增长相结合是一个现实的选择。 如果科技伦理的最终目标是将残余风险降到最低,那么我们应该追求伦理底线而不是伦理天花板。 这更贴近科技发展的实际,能够赢得广大人民的拥护。
底线伦理的优点在于,它禁止科学家有明确的规则或规范的邪恶动机,并给予他们更多的自由。 重要的是,底线干预对科技活动的影响最小,有利于科研生态环境的构建。
公众可能会担心,倡导合乎道德的科技是否会危及科学技术的发展失控,从而威胁到人类的长远福祉
笔者认为,这里存在两个误区:一是伦理底线不是很低的标准,也不是永恒的,它会随着整个社会认知水平的提高而逐渐向上移动,即会向伦理天花板靠拢,这是人类文明逐步进步的体现。 随着技术活动的展开和经验的增加,道德原则或规范不断发展并变得越来越精确,以真正为技术向善做出贡献。 相反,在没有根基的情况下盲目追求道德天花板,不仅违背现实,还会导致无法达到匆忙欲望的尴尬局面。
其次,伦理底线和法律底线之间确实存在灰色地带,这会导致一些科技成果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但这些问题一旦触及法律底线,也会受到法律的硬性约束,而这种风险是人类为科技进步必须付出的代价。 毕竟,道德只是一个硬性约束,它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剩余风险,而不是将其归零。
回到现实生活,我们必须明确,科技伦理治理的目标应该定位在捍卫伦理底线而不是追求天花板上。 方兴未艾的学术界的研究和公众的热烈讨论,正是维护和提高科技伦理底线的有力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