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30日,一篇题为《央视前“名嘴”段轩向原国家体育总局**行贿950多万元》的文章迅速在网络上发酵,知名主持人、足球评论员段轩涉嫌在2018年至2020年期间向刘爱杰行贿人民币和美元、欧元等现金, 时任国家体育总局奥运筹备办公室主任,总薪950多万元。
1972年7月,段轩出生于北京,1995年进入**电视台担任体育记者,此后主持《足球之夜》《世界足球》等知名体育栏目,担任国内外重要足球赛事解说员。
《经济观察报》资深记者 李伟奥:
段轩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解说员和主持人,这是多年前给大家留下的好印象。 在写报告的时候,在接触他的案卷资料的时候,我就在想,段轩是通情达理的,合法的,能赚大钱,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甚至很多朋友都在问为什么? ”
part.1
第一个在网络上发出消息的人是李伟奥,他一直在关注体育界的反腐动态,之所以进行这次调查,是因为他注意到段轩在2023年10月失踪,起初他以为这与足球界掀起的反腐风暴有关, 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和更多细节的核实,他发现事情远非他的想象。
《经济观察报》资深记者 李伟奥:
当时因为前期中国足球的反腐,我下意识地以为他和足球有关系,因为他是足球主持人评论员,后来我开始有意识地跟进这条线索,被一个更了解内幕的人告知了后续, 然后发现它与足球无关,这让我感到惊讶。”
段轩从才华横溢的主持人到涉嫌贿赂的丑闻主角的巨大反差,让人不禁要问:是什么让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事情要从2015年前后说起,当时段轩正在主持央视的《电竞世界》节目,期间他遇到了一个调动自己命运齿轮的人,这个人就是万达集团老板王建林的儿子,人称王思聪,是万达儿子的儿子。
据沪朴2016年初的报道,王思聪曾与段轩谈过两次,两人在体育产业布局、体育和电竞“泛娱乐”上达成了很多共识,最后,段轩下定决心离开央视,他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么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哥们, 我们不要错过它! ”
《经济观察报》资深记者 李伟奥:
当时**出台了鼓励体育产业的文件,段轩离开央视和王思聪去经营公司,或许正是有了这样的背景,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央视明星离开央视平台创业或去外地工作,这本身也是一种趋势。 ”
当时,乘着体育产业的繁荣,王思聪于2016年3月15日成立了北京香蕉计划体育文化,注册资本1000万,段轩担任法定代表人兼CEO,持股比例为20%,随后,在社会**认证的“香蕉体育”账户中, 从2016年4月5日开始,段轩不断出现在其中,2016年,欧洲杯和奥运会已经上演,趁着比赛的机会,香蕉体育打造了两档真人秀节目,《香蕉球-直播法国》和《香蕉球-直播里约热内卢》,以段轩为主秀。
段轩曾在接受采访时透露,凭借这两个节目,香蕉体育实现了约900万元的营收,据业内人士透露,这两个节目的主要收入来自王思聪自己对直播平台熊猫电视的投资等赞助收入,2016年底,在王思聪的代言下, 段轩等行业资深人士,香蕉体育迅速完成了一轮3000万元的融资。
《经济观察报》资深记者 李伟奥:
他不再满足于一年只赚几百万美元,我想如果他继续按照当时这条路发展,他是否希望公司上市,实现更大程度的财务自由? ”
在北京和张家口的帮助下,拿下了2022年冬奥会的主办权,香蕉体育转向了冰雪赛事的举办和直播,在9个月的时间里,香蕉体育一共举办了三场公开赛,耗资数千万,但考虑到运营方式和成本等因素, Banana Sports在混乱中沉默了。
据知情人透露,自2018年以来,王思聪就停止了给香蕉运动输血,无奈之下,作为香蕉运动的CEO,段轩急需寻找新的项目来维持公司的运营。 就在香蕉体育捉襟见肘的时候,段轩找到了时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体育总局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主任的刘爱杰。 这是他命运另一个转折点的开始。
《经济观察报》资深记者 李伟奥:
难道是纯市场化的道路不能再走下去了,所以他走上了与刘爱杰绑定的路线? 事实上,与许多公司的模式类似,他依靠的是**的订单,或者从国企和央企那里获得项目。 ”
part.2
2018年3月18日,时任奥运会筹备办公室法律组组长的刘凯接到刘爱杰的通知,要求他与香蕉体育CEO段轩会面。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我在办公室见到了他,然后刘爱杰还向我介绍说,这位是著名的体育主持人段轩,我说我知道,因为06年底在珠海,央视组织了一档亚运会夏令营节目,段总过去是代表央视的,我们是国家男足在那里训练的, 所以我当时认识他,一开始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此时的香蕉体育已经成为了B方公司,曾经在高光时刻到来的段轩在与筹备处处长刘爱杰的谈话中,语气谦虚。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准备办公室看到他和原来的状态完全不同,他以前是一个商人,但今天在准备办公室,他是一个推销员,他想把你的产品卖给你,但他有一点央视主持人的气场。 ”
在刘凯的印象中,段璇和刘爱杰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会面,主要内容是段璇希望为运动员的校外训练和跨界跨学科提供服务。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后来我们聊起了我们是怎么派队去训练的,段轩负责订机票,安排食宿,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当时在做香蕉运动,当时组织了多少人,也就是冬季两项,基本上那个时候的运动员都交叉了。
但是没有专门的制度来承接这些人,所以筹备室就是一个承接这些人的制度,他组织这些人去培训,筹备室不够,就需要有人给他订机票,把合同里的具体事情都落到实处。 ”
早在2017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体育总局就印发了《2022年冬奥会冬季运动跨学科跨界选拔总体方案》, “跨界”和“跨运动”,简单来说,就是指运动员从原来的项目转为另一个训练和比赛领域, 在北京冬奥会代表团的176名运动员中,约有1 5名运动员是通过赛艇、皮划艇、田径、体操等项目,以及杂技、舞蹈等行业转行进行冰雪项目专业训练,近一半的雪上项目是跨界、跨学科的运动员。
2018年,香蕉体育公司承包了奥运“跨界”“跨运动”候选人选拔的中介服务,包括人员食粮、住宿交通、教练员聘用、运动员推荐、项目场地租赁、设备采购、相关人员劳务支付等,这些环节可能存在一定的非法牟利空间。
《经济观察报》资深记者 李伟奥:
据我了解,这是一项外包服务,比如承接一段时间的特殊训练,滑雪和滑冰,甚至练习一个技术动作,正常市场**运动员加设备场馆可能能赢到100万,但你要签一份1000万的合同单,中间会产生超额利润, 然后这个利润将被分享。”
另一方面,香蕉体育还向国家体育总局奥运筹备办公室推荐并促成了15份国外训练合同的签订。 所谓“外部训练”,就是由国家队以外的社会训练机构为国家队运动员提供训练,而外部训练的初衷是让运动员适应不同的场地和环境,接受更科学的技能训练,从而提高成绩。
然而,外部培训通常会产生巨大的团队差旅、住宿、交通和机构服务费用等,如果外部培训在海外进行,成本会更大,而社会机构提供的外部培训服务,一旦脱离监管,就会产生难以想象的腐败空间。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场地、外教、机票等,后来都承包给了段轩的香蕉计划体育。 段轩的出事,与冬季两项大规模出国训练有很大关系,从中转移了一些好处。 我的朋友是当时赞助商的代表,他们在北欧看过这些球队,我们派了一大批人,50人,80人一次,这是一大笔钱。 ”
2018年至2020年期间,香蕉体育通过收取中介费和签署虚假的外部培训合同,从奥运会筹备办公室榨取资金,非法获利。
《经济观察报》资深记者 李伟奥:
司法资料中也提到,香蕉体育当时获利约3000万元,大概拿出几百万元送给刘爱杰,这相当于拿出20%或者说是多少利润。 据我所知,段轩和香蕉体育不仅给刘爱杰一个人送了好处,他可能给体育总局或者这个系统中不止一个**送了好处。 ”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大钱小钱赚大钱,小到段轩带的人拿了超高的工资,比如一个外国**厨师或者一个厨师,根本就不需要请厨师,但是他录用之后,就会给他5万块钱,厨师可能需要把3万块钱现金还给他。 ”
此外,2019年7月至2020年7月,在刘爱杰的同意和帮助联系下,香蕉体育还参与了宁波端午赛世界杯等6项赛事的转播,赚取了数百万元。
《经济观察报》资深记者 李伟奥:
我甚至看过一些资料,大概能拿到400的利润,跑龙舟,划船和水上运动,这个小众运动从何而来,广告商从哪里来,赞助商哪里能给利润,所以我有一定的疑惑,很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市场行为。 ”
据知情人透露,段璇为了表达对刘爱杰的感激之情,多次向刘爱杰行贿,向刘爱杰的妻子张秀云提供现金或转账。 这些贿赂包括美元、欧元和人民币,贿赂在挪威、西班牙、印度尼西亚、北京、中国等国内外各地提供。
《经济观察报》资深记者 李伟奥:
了解案件事实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在西班牙巴塞罗那得到了一些欧元。 然后挪威可能有一个滑雪训练基地,还行贿。 所有这些都是现金的形式,包括美元、欧元,在国外主要是这些现金。 ”
part.3
段轩涉嫌受贿的对象是刘爱杰,就在段轩被曝光前几天,就有低调的报道称刘爱杰因**罪被判一审,段轩的调查明显与刘爱杰的案件有牵连。 据悉,时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总局备战奥运办公室主任、中国赛艇协会主席、中国皮划艇协会主席刘爱杰通过非法经营收受贿赂2381元58万元。 那么刘爱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刘爱杰,1957年10月出生,毕业于北京体育大学,上世纪90年代进入国家体育系统,2011年12月,刘爱杰调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总局竞技体育司副司长,2017年5月 即将年满60岁时,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体育总局办公室主任,备战奥运会。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17年5月,他成为筹备办公室主任,后来成为赛艇协会和双人运动协会的主席,但到17年10月,他已经60岁了,当时他已经60岁了,所以他退休了。 由于备灾办公室不是一个成熟的单位,他虽然从竞赛和体育部副主任的职位上退休,但他仍然担任备灾办公室的执行主任。 ”
在这本2017年中国国家体育总局的通讯录中,奥运会筹备办公室与国家体育总局其他部门明显不同。 当时筹备办公室的主要职责是高效对接体外社会资源,并利用之快速支持体育项目的发展,为中国奥运争取更大的辉煌。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奥运备战办公室是一个临时工作组,它不是一个有建制的单位,它是推动体育改革的起点,赢得更多的奥运奖牌,进而给中国体育进行全面改革的时间和空间。 ”
刘凯,在2017年奥运会备战办公室成立之初,就被介绍成为备战组组长,当时东京奥运会即将到来,社会上大量的赞助资金开始涌入备战办公室,只有刘凯担任法务总监不到一年, 而他手里的社会经费,更是高达上亿元。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前期筹备处100%的资金是体外最好的赞助商,包括一些想与国家体育总局中国奥委会建立合作关系的文旅企业,想成为体育小镇概念的开发商,一些想用中国队名义的厂商, 而有些是纯粹的靠面子做领导,几千万美元。”
part.4
该办公室不是一个商业实体,如何有效和迅速地接收和支付这些资金已成为该办公室需要解决的问题。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因为筹备室是内部组织,没有账号,没有公章,刘爱杰于2017年5月担任筹备室常务主任,刘爱杰在前期成为赛艇协会,后来成为皮划艇协会主席。
所以他肯定是出体了,而这个外体必须要有独立的账目,然后直接去赛艇协会,反正主席说了算,筹备处主任和赛艇协会主席就扛在肩上,筹备处的经费直接动用赛艇协会的经费。 ”
巨额资金流入筹备处,却没有有效的监督,通常社会资金入账后,没有决策过程,没有论证,只要拨款项目刘爱杰同意,相关人员签字,大笔资金就可以转给项目方。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因为这种扁平化,他很有效率,但也给了他很大的权力,因为没有多方下放和监督的机制,一个人可以不经商量就决定。 ”
据知情人士透露,2017年冬天,刘爱杰指示刘凯与一位来自西班牙的前著名教练签约,由他为中国足球寻找并提供高素质教练,刘凯在一家酒店会见了这位外籍教练。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西班牙的“贝肯鲍尔”,梅西的启蒙教练,与他签下了一揽子中国足球学校,在合同中注入了数千万欧元,他答应给我们10名欧足联认证的一级教练,我说我想要10名P级教练,P级教练认证比一级教练严格很多,他的薪水会高很多。
我告诉他,在**没变的前提下,我要10个教练从1级升到P级。 他想了想说是,一说是就慌了,因为市场上P级和一等的差别很大,他能答应,说明合同是水的,否则,如果我不明白,我签了一级,他能赚多少钱? ”
2017年底,某文化公司制作的体育春晚节目在上级指示下由筹备室资助,刘凯作为丙方代表负责1000万项目合同的评审工作。
中国奥委会筹备办公室前法律事务负责人刘凯:
制片人说时间很紧,要做到这一点,我们不得不预支制作费,而且必须一次性提前交钱,没有任何保修金,也没有任何测试结果的机制。 如果我没有在合同中写任何关于它的内容,我该怎么办? 这个派对可能行不通,对吧? 没人在乎钱退不退,只在乎你不还,你要承担什么样的违约金等等。 ”
2023年12月20日,河南省鹤壁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裁定刘爱杰犯**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200万元。 除了段轩向刘爱杰行贿外,刘爱杰还收受了其他单位和个人的贿赂,共计**相当于人民币2381元58万元。 据**报道,刘爱杰在法庭上对判决“认罪认罚”。
《经济观察报》资深记者 李伟奥:
办案人告诉我,刘爱杰通过情人的名字收了一大笔被法律定义为**的钱,最后认定是刘爱杰的**。
2023年1月,曾任刘爱杰副手、后任国家体育总局筹备办公室主任的胡光宇被带走,由此导致刘爱杰贪污案,刘爱杰案又牵连段玄贿赂案。
资深律师陈明: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可能提供线索,表明他们知道这个圈子里发生的事情,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或者他知道的职务犯罪,然后顺着这条线索去调查相关人员,最终找到了案件的客观情况。 ”
早在2022年11月,中国足协原主教练李铁就已被带走接受调查。
本轮反腐高潮从李铁案开始,先后涉及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总局原副局长杜兆才、足协原主席陈旭元,以及刘毅、俞红晨等17名足协高层干部,70余人被抓获或带走调查。 随着段璇、刘爱杰的贪污案被**,正在进行的反腐风暴在体育界的多个领域逐渐展开。
制片人:何济宁。
导演:投票。
编辑:李伟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