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贵安 谢生
明清笔记的作者,生活在西方物质文明不断引入的时代,感受到了中国社会从隐到可见,从小到大所发生的变化。 闲暇之余,他们不受官史书法的束缚,在笔记中记录生活中的琐碎事迹,追寻海外奇闻异事,更关注引进中国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西方奇文物。
1. 异国情调的好奇心
明清时期的笔记涉及丰富的西方文物,反映了明清以来西方物质文明在中国传播并逐渐引起人们关注的过程。 它可以大致归纳为以下七类:
第一类是军事装备,包括**和望远镜。 最早提到的西方**是来自葡萄牙的法郎机器。 明代沈德福《万历经》记载:“洪治后,有一门佛炮,其国是古代三佛,为广东各伯义城因海船过境,未进其货物,始之以大炮收,后转神, 并且比旧系统多了好几倍,每一面都使用了很长时间。古代斯里维贾亚是位于东南亚马来群岛的一个小国,明正德时期由葡萄牙控制,因此被作者误认为是古代斯里维贾亚的佛机**)除了新的火器外,作为军事侦察工具的望远镜也包含在明清时期的笔记中。据《东游第一纪》记载,“两艘船从山缝里出来,张普凡驶向镇海,用长镜偷看,只见一顶黑帽蓝袍站在一旁,当时是朝鲜四级李英军。 清末年,《栾西游启终》也载有:“洋人登上高台,用千里眼镜窥视城中,却见烟尘升起,火光在天上闪耀。 ”
第二类是日用品,包括自敲钟表、玻璃制品、布料、食品、西药、香水、肥皂、照相机、洋烟等。 报时钟比中国传统的计时器更精致实用,在明清时期频率很高,如《客言》中引入自敲钟系统:“以铁为,丝绳交织,悬浮在簴(jù)中,上下旋转, 戏剧不会停止,应该在正确的时间敲响钟声。 它有很多这样的东西。 据《园娑之言》记载,康熙皇帝命吴廷珍“造御舟,韵限三江一必”。 吴渊笔立,云曰:'金伯溶辉楼,庆越越国归栾。 “我正在怀孕,听到铃声响起,宋忠成说:'我要去吴江。' 从西方进口的日用品,在笔记中大多被称为“贡品”,如《赤北偶谈》和《海国四言》,分别记载了康熙、雍正两朝向西方国家捐赠的大量生活用品。
第三类是艺术品,包括西方乐器和绘画。 西方乐器包括管风琴、小提琴、扬琴、八音铃等,德龄公主曾在《清宫禁两年》中提到:“(光绪帝)非常喜欢洋秦,还逼着禹教。 院子里有几架钢琴,都非常漂亮。 另一方面,西方绘画因其细腻的手法而备受关注。 《扬州画船实录》作者李窦认为,西洋画可以假也可以真,“搬进来几间,虚拟的房间越来越小,摆上一张竹榻,榻旁边放着一架古书,空灵散乱,目光短浅,是一幅西洋画。
第四类是科技仪器,包括寒冷和夏季的手表、用于测量气候的气压计和气压计、浑天仪、日晷和用于观测天文的望远镜。 清朝人毛向林在他的《墨玉路西商异物》中说,一个西方商人“带着资本来到上海,他住的楼面朝浦江,中间有一面远光镜,长很长,像一根大竹子一样大,窥视着它,看到远处浦东天社(zēng)的鱼, 这很生动。 时不时有村妇在锄地,身后跟着一个孩子,好像能接听话一样,还真是四五里远,也很奇怪。
第五类是电器,包括电灯、电报、**等西方发明的电力驱动。 晚清,江宁人何银奇形容宝山街旁路“电灯火火光闪闪,夜色如白昼,真如一座不夜城”。
第六类是交通工具,包括早期的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帆船,后期欧洲的轮船,“用火和蒸汽水作为船和轮子,像风一样机动和移动”,蒸汽火车“以极快的速度驰骋,没有人和马的力量, 并能节省运费“(梁廷芳的《海国四言》),以及国外的马车和汽车。
第七类是生产工具,包括蒸汽机、挖掘机、印刷机等。 对于蒸汽机,毛祥林记载:“西方人用蒸汽的方法打水、印书、推磨、织布、运输车辆、行船,以代替劳动力。 它的蒸釜形状圆如球,有孔,横向两根管子,十字形,管子的两端和背面,各有一个孔,锅水沸腾,然后气体从管子里出来,带动轮子,使其旋转。 ”
第二,权衡取舍
由于受时代、地域和社会环境的影响,作者在笔记内容上呈现了时空差异。
首先,从时间上看,明清笔记写得越晚,西方文物的记载就越详细,而这又是以西化运动为界的。 相对而言,明代的笔记中对西洋器皿的记载较少,而且往往是同一种西洋器皿。 清初中期,西方器皿的记载越来越多,如自敲钟的《小亭杂记》、望远镜和玻璃制品的《扬州画船记》、西洋时表的《玉巢杂记》、洋表、千里眼镜、西布、眼镜、洋枪等记载的《竹叶亭杂记》等, 以及自敲钟和玻璃杯上的“花园故事”。西化运动后,清人对西方文物的记录更加集中。 例如,在吉马毛祥林的《墨玉路》第16卷《智泰西机三十一条规则》中,许多西方发明如蒸汽、轮纺、轮船、自敲钟、游泳钟入水、感寒夏表、风雨计、扬声器接收器、绘画、砚台、水镜、铁路轮船、电、电灯、电报机、折光镜、山凿、听肺木、 煤气灯、气球等
与此相对应的是,明清时期的笔记反映了人们对明朝到清代的西方奇器从模糊到逐渐清晰的认识过程。 以眼镜为例,明代人对眼镜的认识还很模糊,原理也完全不懂。 万历时期,陈茂仁在《蜀武异名蜀》中说,眼镜“强者如明,会伤眼”,觉得“不解”。 西方眼镜上清初中期的笔记比较接近科学真理。 曹廷东在《老老恒言》第三卷中说“眼镜是老年人必备的”,也指出:“中微凸是'老花镜'。 玻璃会破坏眼睛,必须使用晶体。 光远近,读书写作,各有各的适合性。 与凸面不同。 晶体也不同,晴天取黄水晶和墨水晶体; 在雨和灯下,取水晶和银水晶。 如果你正值壮年,它会用来滋养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直到你老了才减少。 凹陷的就是近视。 这说明,此时已经认识到眼镜可以分为老花镜和近视眼镜,但仍然认为戴眼镜有吸睛的效果。 到了清末,徐克在《清稗钞》中对“眼镜”的介绍更加清晰准确,反映出晚清对西方武器的理解越来越深,甚至连光学原理都能解释。
其次,从空间的角度来看,东南沿海地区的作者在笔记中记录的西方文物较多,而内陆作者记录的相对较少。 这主要是由于西方文物的接触途径和环境影响。 广东、福建、浙江、江苏、上海等东南地区走在西风的前面,接触西方奇兵的机会较多。 比如广东的《岳剑边》、南京的《客言》、上海的《墨玉露》等,都描绘了西方兵器的浓墨和色彩。 《粤语剑史》的作者王林恒记载了葡萄牙人在澳门使用“自然音乐”和“自然漏”等西方乐器的情况,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到广东“记录俘虏”,因此西方物质文明的记载很多。 《仙波版》的作者叶泉,描述了葡萄牙人在澳门使用的“鸟喙枪”、“玻璃杯”和“西酒”,也有到灵彪(广东)旅行的经历。 在清末,上海作家对西方文物的描写更加丰富和细腻。 长期在上海生活杭州人葛元旭写道:“西方人开的洋货店是恒大理,专门卖各种钟表,时、寒夏、风雨、笛、鼓、丝弦、八音钢琴、鸟音箱、显微镜、 救生肚皮带和各种物品。至于开华人,月生、全恒是领头人,各种货品一应俱全。 此外,南北两城还有不下100家商铺。 他还在《上海游记》中记载了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西方器皿,如大型自击钟、洋水龙、自行车、照相机、电报机、缝纫机、玻璃器皿、煤气灯、油灯、转风机、轮船、地火、电线、轮船车厢、洋语电影和戏剧等。 素有“异域天才”之称的上海南汇人黄世全,也在《松南梦视频》中录制了大量的抽水机、石版画、电灯、西餐等。
第三,从社会环境因素的角度来看,在社会动荡的时代写的笔记,对西方**的描述更多。 首先,明末笔记中涉及的西方武器大多以火器为主。 朱国珍在《永布素描》中介绍枪械时说:“最有利的是法郎机和鸟喙。 刘若玉在《中东编年史》中回忆起后晋入侵东北,说:“见红衣主教王永光铭文稀疏,就想把宁远城的弘毅大炮撤到山海里把关,先帝说:这门大炮若撤, 人民的心将动摇。 其次,明清换朝时,老少在叙述前朝抗清朝的往事时,经常提到西方。 徐世璞在《变江纪事》中讲,清军在攻城时受到精良火器的阻碍,“王军的火器很精良,清军攻城,也被困住了。 此外,同期写的笔记多与战争有关,如《渡河七事》《江阴城训》《东南编年史》《南明憨史》《义游扬州城规》等。 最后,在国内外困难重重的清末,出现了大量主要描写军事谈判和战争的笔记,如《仙通将军琐事》、《湖南军事编年史》、《武昌纪事》、《东征初录》、《换拳余波》、《鸦片事件》、《马官义与中日谈话录》等, 《庚子国变》、《西游栾志》等。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承平盛世时期写的笔记,大多集中在西方的“长事”上。 明朝中后期,罗明坚、利玛窦来华传教,人们看到了钟铛、望远镜等精美实用的西方文物,其中蕴含着许多音符。 在康谦时期,清人对西方文物的兴趣有增无减。 乾隆王朝初期,宁波、泉州、松江三大风俗被废除,只剩下广州风俗允许西方人**,但此举并没有影响西方武器不断传入中国,当时百姓自敲钟等事物的热情在乾隆王朝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据《小亭杂记》记载,当时“太溪家自鸣钟,闹鬼怪,来自粤东,士大夫争相购买,还以为是玩具就在家里买了一个。 在鸦片战争之前,清朝笔记在描述西方生活中的“长事”中比其他项目更突出。 这反映在清代中期的笔记《玉巢杂记》《竹叶亭杂记》《行走花园从化》中。
3.“古代存在”。
明清时期的笔记虽然与官史不同,但在文化观念上更加一致,往往以“中国中心主义”的视角看待西方物质文明。 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西方使节的礼物大多被视为贡品,而西方国家在**朝贡**体系中被写成贡品。 清初,刘宪庭在《光阳杂记》中记载:“炳音年,荷兰迦居王耀汉连氏甘氏,派使者宾贤八志、同世林启峰等,进贡四十种。 ”
第二,把中国的重农观念看作正统,把西方重商主义看作异端,把西方的手工业品看作怪异、不择手段。 梁章举认为,西方人“善于做奇技艺,善于冶金冶金银,所以不耕种织,自给自足”(梁章举《游谈》)。 此前,曲大钧认为从西方引进的“管风琴、水乐等”是“淫秽和奸诈的”。
第三,认为西方所谓的“长物”是中国“自古存在”的东西,体现了“西方从源头学来”的倾向。 明清两代的笔记往往把西方文物看作是古代的,表现出一种不屑一顾的态度。 钱庸在他的《园林记》中相信唐朝发明了一种类似于自敲钟的计时器:“张灵的《朝叶仔》说,武功过后,他想进海州一个工匠,能造一辆十二辰车,中午回元南时开门, 有一个人从马背上骑下来,手里拿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中午”二字。后来,徐世东在《烟雨塔笔记》中相信,许多从西方引进的奇异事物,“如导引车、测量表面、遮阳尺、气压计等,只不过是中国的遗物。 清末民国初,周的《食樱随笔》依然抱着这种心态,指出鹤、留声机的核心技术在中国可以找到,但可惜“没能精益求精,成了耳朵”。 这个古老的概念,其实是为了抚慰当时人们的失衡。
四、极具匠心
当然,随着西方先进物质文明不断向中国输入,中国人的意识形态观念也开始发生变化。 在经历了外国文化入侵的暂时不适之后,西方器皿的先进性和优越性开始得到肯定。 钟声强化了中国人的时间观念,新枪械在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西方乐器丰富了宫廷的文化娱乐生活,新历法更加准确,后来电报、电灯、火车的出现产生了划时代的影响。 清人的笔记一般都反映出这一点,书中“精致”、“奇巧”等优美的词语越来越多。 同治时期的《甬县斋笔记》指出,“天下巧,太西最好”。 苔茜的聪明才智和今天一样好。
**万粉丝奖励计划 陈恒庆在写《劝告书笔记》时,已经跳出了“古存在”的概念,对西方活字印刷赞不绝口,指出“刷墨、压纸都是机器制造的,敏捷灵活,出乎意料。 购买活字版2000元,可以使用几十年。 晚清的何刚德虽然抗拒西方物质文明,但也不得不承认:“这30年来,海邦机械越来越发达,衣食住行的进口商品一一完善,日本商品比国产便宜,不禁被海关感动。 (何刚德的《客偶谈话》) 以保守著称的慈禧太后,面对精致的西式器皿,掩饰不住自己的爱意。 据《清宫二年实录》记载,慈禧对梁光总督花钱买来的贵珍珠不感兴趣,但对德玲的母亲和姐妹们带进巴黎的面具、香水、肥皂等化妆品“极为高兴”。
随着西方文物在人们生活中的日益出现,中国人开始理性地承认,先进的西方文物确实优于中国传统文物。 《美鹿从化》的作者郭周义感叹,西方的枪械远胜于传统的十八种武术,“世人称物质之美为勇,十八种武术皆精。 Si 语言也,传奇的浪漫主义者经常使用它,涵盖一百年或几十年前。 至此,沧桑变了,枪械盛行,往往一弹就丢了,无力服役,快剑戟也失去了好处。
面对与西方国家日益扩大的差距,一些有识之士开始反思和批评中国的衰落。 晚清笔记本《清代竹锯末》批评反西方的刘希宏,认为“中国的铁路不能早点开通,反其实被刘希红的折枉堵住了,四万人被奴役的灾难。 面对中国主导力量的衰落,《水窗泉》总结了中国不如西方人三个方面,即“枪精、量度准确、步法严谨犀利”。
需要指出的是,中国人民在接受西方物质文明的同时,也存在着盲目尊重西方文物的倾向。 吉昌在《外交小史》中记载,有外学背景的崔国“每次看到酒瓶、荷兰水瓶等,都要捡起藏起来”。 《西游的开始与结束》描写了当时病态的社会氛围:“今天有很大的不同:西方人破了帽子和靴子,脏了衣服,袴很穷,他们会表现出来; 低矮的屋檐白板,好于在外文上签名,夹杂着草和字母,拼字剪裁,用来依附于大海; 抬起头,看看自己。 哦,北方的人,你怎么知道世界上有耻辱! ”
第五,“石屹长技”。
万历烨编纂“,嘉靖十二年(1533年),广东视察何儒招揽佛朗机国,获得其蜈蚣船炮制造方法,并在漕江衙门仿制火器,”中国的佛朗机,从此兴盛。 清初,周良公在《闵小记》中记载,福建龙溪县人孙汝丽制作的“一寸自击钟”,是福建五大特技之一。 不过,当时的仿制技术还不成熟,能仿制西方文物的人寥寥无几。 清中后期,随着“石弈长记”风潮的蔓延,西化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模仿不再是人才的爱好,而是成为国家层面的一种产业行为。 这一时期的笔记更多的是关于西方人物领导下的大规模模仿行动。
《甬贤斋笔记》记载了李鸿章和曾国藩对西方炮舰的模仿:“李珏......同治四年,他首先在上海开了一家机械局,制造外国枪支、外国大炮、铜帽和外国药品。 碧都两江,也在金陵设立了制造局。 曾文正又督察了两条江,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他在福建造了一艘轮船,温正公也下令在上海建造。 “外国人能做的,我能做到。” 《张文祥官事》记载,张志东“试图建造浅水战舰,准备设立海外领事,创办各种水陆师学校,开办汉阳铁厂,创办机织纱局,建立京汉、川汉铁路”,称赞他敢于做第一。 《西游的开始与结束》提到,学外事不要过分依赖外国人,“凡事都依赖外国人,花多少钱也不会广泛; 另外,如果你雇了一枚好钱币,你可能不是一个高级工程师“,你应该培养出能够自己制造强舰和大炮的国内人才。
虽然全国都开启了仿制西方武器的潮流,但仿制之路却极其艰难。 就细节而言,大多数仿制品都与西方文物相去甚远。 朱鹏寿在考察了江南制造局和龙华镇分局后,在笔记本《安乐康平房随笔》中指出,“所用的工匠没有经过训练,而是仿西式,用心而为,以至于设备一旦一块一块地拆开,厚度和宽度就参差不齐, 他们不能互相交换。 虽然国内一些产品可以模仿相同的外观,但它们并不具备西方器皿的核心技术。 《甬贤翟记》叙述左宗堂“曾经在杭州,曾找工匠仿制一艘小轮船,模型造型粗糙,试过西湖,低速航行,以表明外将军堤碑与税务部门在同一天。 “因为它出现在法国船只的地图册上,请代表他监督建造,并传递到西方的中土世界。” 后来,它被其他事务所累,没有实施。 作者陈启远感叹道:“但事情是属于创始人的,中国没有办法去其他国家买人。 而且机器好,突然很难分辨,还是要让老外买找,给它值钱,但好好,也不是不可能得到。 虽然效仿西方法律的道路是艰难的,但它至少给有识之士带来了希望,他们相信:“日本改革法律不到十年,一切都在自己国家的控制之下。 以中国人的智慧,为什么远不如东方? 这只是时间问题。 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乐观。
结论
明清时期的笔记,弥补了中国传统官史中记载的西方物质文明东扩的缺点和不足,为我们展示了一幅西方文物东传的生动图景,让我们得以一窥学者和一些中国人在东传的社会环境中对西方外来物质文明的真实反应。西方文明。总体来说,中国人的理解过程经历了一个过程,从固执傲慢的“古存在”理论,到理解匠心和接受,再到为了提升自己而“掌握长技”的过程。 然而,在接受新事物的过程中,一些中国人盲目崇拜西方物质文明,这些早期的“拜外奉承”思想为后来“全面西化”概念的出现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