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我总是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滑入无尽的岁月,越来越摇摇晃晃,我忍不住什么,只能在冰冷的冬夜掀起厚厚的被子,偷了一勺自己的酒。
在衣食之年,酒是奢侈品,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比如年末节期间,比如农耕的“双抢”,比如红白相间的仪式。 为了仪式上的祭祀,为了庄严的兴奋,为了食欲。 从年初到年底,如果连这点享受都得不到,那该有多委屈?
因此,甘南每个家庭的妇女都习了酿酒艺术。 当然,用于酿造清酒的糯米是在家庭自己的田地里种植的。 如果你需要花钱在上面,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困难。
麦彩玲的家乡属于丘陵地带的一个小山村,田地不多,所以要好好管理。 糯米不是那么好吃的,成熟周期长,只有在秋天天气转凉的时候才能收获,就像很多孩子最宠坏却永远得不到的那种。 其他水稻收割完后,老鼠会聚集在糯稻田里捣乱,很多人的用心还没来得及收割就烟消云散。
于是,在秋天的田野里,尚未被老鼠和鸟儿带走的完好无损的糯米,孤独而骄傲地存在于茫茫的空虚中,然后一场秋雨和一阵寒冷,一阵狂风,迫使他们低下了自以为是的头,还没来得及酿酒,就把自己喝醉了, 把自己扔在稻田里,头散落,歪歪扭扭。
这无疑增加了收割的难度,通常可以砍一大堆田地,但此时只够砍一座山。 父母领着我和弟弟,卷起裤子,踏入寒冷的稻田,收割、运输、脱粒、上篮,......在稻田里浸泡了很久,他的头和脸上沾满了泥水,就是为了抢夺这个尴尬和难以忍受的结果。
能做什么,我们的生活都离不开酒。
糯米被采摘回家,晾干,然后谷物被送回仓库。 终于安静的一天了。 新年一到,父母就把糯米拿到粮车间,粗略地去壳,把皮黄的糯米卷了出来。 那时候也有碾米机,但妈妈说,糯米碾细的时候,糯米没有那么香,糯米酒也没有那么醇厚。 那时我才意识到,世界上很多美好的事物都是缓慢工作的结果。
接下来,是母亲展示才华的时候了。 叫我点火蒸糯米。 气味是地球上神圣的事物。
妈妈会给我端上半碗不软不硬的香糯米饭,慢慢咀嚼,带出各种味道,这成了我一年难得的享受。
糯米冷却后,将米蒸煮移到大厅门口,加水,然后撒上破碎的酒饼,将酒沥干。 葡萄酒蛋糕由晒干的马鞭草制成。 事先,用切好的黄荆叶烧水,烫酒瓮,然后将湿糯放入酒瓮中,在上面放上瓷勺,拧紧缸口盖,把所有东西都摆好。
每次酒从酒窝里出来,我都是第一个闻到它的人。 仿佛有神秘的信号传来,我蹑手蹑脚地打开酒瓮,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点,仔细品尝了一下,此刻新酒在我心中是甜蜜的。 我只舀了一点点,妈妈一直没有发现,或者说她已经发现了,但她不想打碎我,让我去做吧。
最爱喝这种酒的人是我的父亲。 当酒不老不嫩时,加入适量的水,去掉酒糟,放入瓮中,在院子里烤一夜,酒的香气就会从家门口蔓延开来。 第二天,又拿了一壶新酒,我父亲咂了咂嘴唇,眯起了眼睛。
他的母亲是酿酒师,父亲是瓶子收藏家。
他不愿意扔掉装满酒的瓶子,就像他不愿意忘记酒带来的快乐时刻一样。
当我能够让父亲喝茅台酒时,他的酒柜里已经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酒。
1.不同形状的酒瓶。
有些不同品牌的瓶子里装着购买的古烧酒,有些纯粹是为了纪念。
我的祖母也喜欢喝酒。 奶奶这辈子没有太多机会无忧无虑地喝酒,唯一一次被人看到喝醉是在除夕夜的跨年晚宴上。 那天,母亲像往常一样烫了一壶糯米酒,父亲给她倒酒的时候,她总是淡淡地尝了一口,最多也不让加到碗里。 但那天,不知为何,一向过着内敛生活的奶奶非常兴奋,连续喝了几碗,却醉得坐不住凳子,整个人渐渐滑倒在地。 父亲伸手帮助她时,她还坐在地上,不停地对父亲说好话:“带上帮南昌(感谢我家南昌),好好生活。 ”
在我当老师的第一个学期,我用攒下来的钱买了一瓶酒,在寒假期间带回给我的祖母和父母品尝。 记得陶酒瓶的造型和颜色特别漂亮,酒瓶用红丝布包裹着,非常喜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孝顺,长辈们也明白我的用心,自然不会怪我乱花钱。
我以为,当我可以在职场上赚钱时,我必须给我的祖母买很多酒。 但在我毕业之前,我的祖母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人生中有很多事情,我总觉得还有机会,但时间是如此的决定性,我绝不容忍。
我祖母对葡萄酒的热爱明显大于我祖母。 据说我妈妈小学毕业、上初中的入学考试费要交几毛钱,可是奶奶不给一分钱,而是用这笔钱喝酒吃饭。 为此,母亲心中一直有疙瘩。
爸爸对此并不在意,每次奶奶来我们家,他总是提前买十斤左右的散装麦片,把柜子里的空酒瓶装满。 他知道他的祖母几乎每天都喝酒。 在那个年代,人们对喝酒非常不讲究,饿了就拧开瓶盖,直接倒进嘴里。 我的父亲是这样,我的祖母也是这样。 我亲眼看到祖母喝酒,她熟练地打开酒柜,倒进喉咙,然后呼出一口气,好像她解决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喝过酒的奶奶干活、洗衣服、扫地、捡柴都很能干,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家里的主人。
我记得的最高记录是她一举砍掉了房子的半个角落。
后来,我从住在南昌的四叔那里听说,每次奶奶来他家住一段时间,都会毫不客气地把他储存的各式各样的酒打开,喝完后,就会把空酒瓶扔到床底下。 很长一段时间,床底下躺着许多空瓶子。 他讲的是开玩笑,其实心里却是满满的骄傲,能够让老母亲白白喝不少好酒。
2024年,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去茅台古镇,不仅如此,还走进了茅台文化城和生产线。 我小心翼翼地把一瓶茅台酒带回家,像耍花招一样放在桌子上。
父亲大吃一惊,他一直以为喝茅台酒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反正和他无关。
看着他啜饮着酒,闭上眼睛,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我收获了最欣慰的回报。
毋庸置疑,最贵的空酒瓶被放置在酒柜中最醒目的位置。
随着长辈们的老去,我对饮酒的理解也日臻。 不止一次,我悄悄地看到父亲打开酒柜,倔强地拿着空瓶子喝酒,仿佛在和旧时光交谈。 有一次,我忍不住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打开酒柜,把耳朵贴近空瓶子,就在这时,我发现空瓶子里传来了神奇的声音,像海浪,像呼吸,像风吹过秋田,像零星的过去,像旧唱片, 旋转和盘旋。
听起来就是这样。
赵燕,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散文专委会副主任,毕业于鲁迅文学院、中国文联文艺研究院高级研习班,参加第十届全国作家代表大会作品刊登在《人民文学》《青年文学》《天涯》《作品》《新华文摘》等杂志上,并被选入《21世纪散文年选集》等选集,部分作品被翻译引进国外曾获马奖、民族文学年度奖、丁陵文学奖、三毛散文奖、谷雨文学奖等奖项出版散文集《天下的麦彩玲》《陪审员笔记》《甘的风流之地》。
* 《葡萄酒环球》杂志。
温超燕. 视觉编辑:陈思北。
编辑:陈笃.
二审李勋。
三审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