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岸路上的夜市街。
音响里传来经典的粤语歌曲，居民们在街上漫步，挑选自己喜欢的小吃，然后坐下来。 梁建东的摊位在中间的最佳位置，切柠檬、碎冰、放茶，动作娴熟。 知道有位客户是万科的老板，梁建东开始说话——“这个小区是19年开的，当时很受欢迎，我们这里卖了30多套房。 “在整个南沙区，楼盘的具体位置、小区结构、周边设施，他都太熟悉了。 我做了7年的中介，这些都是基本技能。
中介公司大厅里没有椅子，100多名员工一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拿着**与客户联系。 在喧嚣中，梁建东每天要打400多个**销售项目。 高峰期，6个客户同时连接，没时间看一眼，就给别人看。 番禺区一家厂房的老板想买一套出租投资的公寓，看了一次房子，第二天就买了下来。 60多万套，老板一口气买了5套，梁建东赚了10万佣金。
虽然在2024年没有见到梁建东，但从他回忆起这段经历时的自豪感中不难看出，当时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广州南沙自贸试验区设立后，建设“南沙粤港澳全面合作示范区”政策相继出台，投资游客源源不断。
梁建东没有计算每个月的具体收入，但名牌西装是必备品，高档衬衫新的时候要买，出门吃饭的时候，一周几千块钱都少不了。 买了车，借了钱，在老家买了一套80万元的房子。 “这在当时是疯狂的，这是对金钱的可怕使用。 “梁建东业绩一直不错，2024年当了主管，如果团队成员有订单，他就有提成，不断拉客”，想着贷款很快就还清了。 ”
2024年10月23日晚，梁建东准备在广州南沙区街头摆摊。
摊位是手工制作的柠檬茶生意。
摊位刚出来，顾客就很多。 这种自豪感现在毫无意义。 中介的工资完全取决于业绩，当它好的时候，很多员工选择零底薪——佣金高，他们可以得到交易的60%甚至70%。 梁建东2024年入行，工作一年后，也选择了零基本工资的收入模式。
2024年，广州取消人才购房优惠，购房政策收紧，南沙楼市开始下滑，受疫情影响成交量明显下滑。 很多中介公司倒闭了，梁建东拉不起生意，连最基本的收入都成了问题，于是他开始扫街，抄车主预留的车牌。 他几乎走遍了南沙区大型企业周边的停车场和高档小区，这些区域工资高，更容易找到潜在客户，回家后不停地打电话**。 虽然有看房，但半年没有一笔交易。
做完手工柠檬茶生意后，梁建东不愿意放弃中间商生意。 早上去公司，带客户看房子，晚上摆摊。
下午3点通常是他泡茶、装满冰块和准备摊位的时间。 和许多同龄人一样，梁建东养成了在好一段时间内提前消费的习惯。 佣金无法及时到账，开发商要等订单审核后再发给中间商，再把佣金转给中介公司，最后转给经纪人，一般需要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梁建东今年27岁，初中毕业后来到广州，在番禺做美发沙龙。 同村民的表哥在一家中介公司卖房，听他说，一年轻松赚了10多万元，梁建东也转行了，主要卖南沙区的新房。 一进公司，在地铁门口蹲了6天，配合同事关了一间套房，提成10多人，每人700元。 房地产市场不错，他有信心在信用卡上消费，他也低估了收不到佣金的风险。
没有订单后，生活费和房贷还款压力就要来了。 同事们纷纷转行，经营滴滴，送外卖，什么都做。 去年7月，梁建东开始摆摊卖柠檬茶。 起初，他并没有放弃卖房子，他打印了房地产传单贴在桌子上，并在摊位后面挂了宣传海报。 效果不明显，传单被扔到地上。
客人走后，梁建东清理了桌子上的垃圾。
闲暇之余，梁建东就站在路边吃晚饭。 
凌晨时分，夜市的客流量逐渐减少，准备关掉摊位回家。 
广州市南沙区夜市的一条街。 100 帮助计划
梁建东并不是唯一一个在堤坝路摆摊的房地产经纪人。 去年，在他所在的销售街上，一位同事开始摆摊。 手工柠檬茶是今年新出路，梁建东每天早上去公司，下午回家泡茶，从摊位回来，有时晚上4点就睡不着。
摆摊的即时回报率很高，一天能赚到2000多元，这也让梁建东在楼市的劲度越来越低。 **不好，更需要每天关注楼盘资讯，有降价消息和客户反馈及时，很多中介都转向网上做空**来吸引客户。 梁建东没有太多拓展新客户，也没什么交易。 结婚生子后，除了家里的日常开支，摊位上剩下的钱还不起借款，最近他打算白天做螺蛳面，再摆个摊位。
在梁建东展台后面的护栏上，楼盘海报已经褪色。
身边的中间朋友也没用，梁建东就把他们都叫过来，他第一个在堤道上摆摊。 25岁的阿桂在梁建东手工制作的柠檬茶旁边摆摊，卖炒米粉和烧烤。 他们是同一个村子里的朋友，一直一起玩到大，20岁都进入了中介行业，如今成了堤防路上的“落魄兄弟”。
在摆摊之前，阿贵是佛山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销售主管，销售公寓和商铺，也是常年销售冠军。 每天，我都喊着公司的口号，“不要分心！结果！“周五到周日是客户旺季，公司里有个大鼓，每当有人带客户去看房子或有交易时，都要去那里打鼓，整栋楼都能听到。 阿贵是战斗最多的人。
公司周年庆那天，老板拿了一袋钱，给业绩好的员工发放了奖金。 阿贵的份额最大，超过5万元。 当钱分配完毕时，老板会鼓励消费，甚至给他订一套西装，上门配色，告诉他花完钱后才知道怎么赚钱。
准备好摊位的食材后，阿贵坐在出租屋里休息。
2024年，阿贵22岁，同学毕业后一般工资在5000左右，已经有10多名业务员，月收入3万多元。 阿贵带着员工从佛山到广州塔的旋转餐厅吃饭，还买了一辆车，首付6万元，贷款12万多元，月供2500元。 “一点钱飘走了。 阿桂说。
2024年底，交易量明显下降。 很多客户在外地，疫情期间无法跨城，上门次数少，半年没有订单，只能拿到2000多的基本工资。 阿桂销售LV腰带、天梭手表和平板电脑。 信用卡催款**还是经常性的，有时直接给老家村委会，全村都知道他欠债不还。
除了讨债**，也有老客户打电话追究责任。 佛山一位退休阿姨想买一套公寓，阿贵带她看了七八遍房子，车子送到了她手上，只为让交易成功。 阿姨犹豫不决，担心上当受骗，阿贵按照行业惯用的做法操作，先是打情感牌认她是干妈，每天和她微信聊天，最后约她出来看房子。 去年，阿姨打电话**说房子没完工，关不上楼，就被他骗了。
阿贵心里愧疚，可是开发商破产了，中间人跑了，还有8万块钱的提成，也不知道该找谁。 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敢回老家，没有单一的联系，每天上班打卡，下班就下班，我也没有做事的激情——从布景主管到销售员，我心里的差距太大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会刷**——开保时捷的老板，店里关门了，他从零开始卖小龙虾，每天刷十几次类似**来安慰自己。
西装堆在箱子里。
为了还清债务，他买了一辆电瓶车，做了2个月的兼职送货工作。 从早上9点跑到深夜，第一个月就赚了4000元。 送餐地点就在公司附近，为了面子，阿贵总会绕道而行。
今年2月，最后一辆本田雅阁也卖了出去，他拖欠了10万元。也正是在那个时候，阿贵退出了上百个销售团，彻底告别了中介行业。 在佛山卖了半个月的柠檬茶后，客流量不大，于是他来到南沙找梁建东，在他旁边做了一个烧烤炒米粉摊。
在离开摊位之前，阿桂清洗了厨房用具。
为顾客炒米粉。 起初，顾客评论桂氏炒面“真的很难吃”。 他不懂该放多少调味料，也不知道怎么炒，就在网上学了。 我每天早早起床买杂货，回到家就洗菜串起来。 炒面条时，他的衣服上沾满了油，胳膊上有很多被油烧伤的疤痕。
衣服是随便买的，几十块钱。 以前就算买到假货，阿贵也要买名牌衣服，“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我放下脸，每个月的生活费都在2000左右。 在我带同事去广州塔之前，有2000多次旅行。 如今，他每天的收入是五六百，夜市上的烧烤摊越来越多，竞争也很激烈，但阿贵觉得，每天手里都有现金，不管多少，至少是稳定的。
收拾摊位的阿贵。
夜市上，阿贵和梁建东一起招商。 当顾客来吃炒面时，阿贵会推荐他们再来一杯柠檬茶。 阿贵没来得及收拾桌子，梁建东就帮他收拾，留个地方给下一波客人。 10月初，Arwen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烤了牡蛎。 与其他企业相比，牡蛎在打开、冲洗和准备后就可以烤了。 每天下班后，他都可以直接来摆摊。
附近的居民在夜市周围散步。
没生意的时候，阿贵就坐在街边休息。
10月初，中间人阿文弟兄（左）也加入了摊位。 27岁的阿温目标明确，留在中介行业继续寻找机会，晚上靠摊位赚点生活费。 与其他同龄人相比，他认为自己很幸运。 年初，出现了一波短暂的小春，疫情结束后，一些刚好需要看房买房的顾客被卖了出去，阿文三个月就卖出了5套。 但五月之后，他没有再做交易，老本很快就跑了出去。 为了省钱，阿温辞掉了城里房子的租金，搬进了城中村，租金减了一半。 好在他没有贷款，所以压力小了。
做房地产是对心态的考验。 在阿文的印象中，最困难的时候是2024年，广州取消了人才买房优惠政策。 此前，6位客户交了定金，他能拿到10万以上的佣金，但政策出台后，客户不具备买房资格，定金全部退还。 公开数据显示，2024年南沙区一手住宅成交量为6346宗，仅为2024年的三分之一。
阿温也想过转行，但是他放不下在行业多年的积累——他没有学历，似乎只有在中介行业，他才会有比较可观的收入。 “如果你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你只能工作五六千，除了房租、食物和汽油，你没有钱。 “阿尔文说。
白天上班时，阿文用无人机拍拍楼盘，做短**，尝试在网上拓展客户。
Arwen（右）前往售楼处了解最新**信息。 传统玩**、发传单的销售效果不好，阿文总结说，现在买房的群体大多是90后，下班晚了，平日里没时间看房，所以会在网上搜索**。
但当他们看了几个房地产项目后，得到的回答几乎总是“等等，它会倒塌的”。 在阿文看来，市场并不好，即使最近放开了很多政策，客户还是持观望态度，认为可能会有新的政策出台，房价会继续下跌，不敢出手。
Arwen在笔记本上记录了摊位上的每一个条目。
午夜过后，还没吃晚饭的阿温和朋友们，就把当天还没卖完的牡蛎当晚餐吃了。 阿文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没客户的时候，早上会带着无人机拍摄三个楼盘项目，下午去看新项目的**。 午休时间，切一个**放，下午看完楼盘后回公司，再切一个**，晚上在摊位烤牡蛎。
他在南沙待了5年，工作期间认识了在销售部工作的女朋友，说到结婚，他也想有一套房子。 最近一直在看二手房，但和客户一样，阿温也在等待，不知道未来的楼市会是什么样子，“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尝试，如果不做中介，买房会非常困难。 ”
眼下，他、梁建东、阿贵更担心的是摊位的位置。 最近几天，由于周边地区的施工，堤防道路的一侧被围栏挡住了。 三人的摊位紧挨着，整个夜市中间，堤路两旁和街对面小区的居民可以互相拜访。 现在围栏放在他们旁边，摊位突然变成了离顾客流量最远的地方。
梁建东站在展台前，眺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