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家宇龚慧敏
当年轻人上学,男人外出打工,长期扎根农村的中年妇女,无疑会成为当地可以培养、能够助力乡村振兴的人才。
因此,本文以农村中年女性为研究对象,考察她们与抖音媒体技术的持续互动和相互建构。
本研究的实地地点是山西省东南部的一个村庄———上府村。 目前,全村耕地面积1405亩,有652户,共计1642人。
20世纪80年代以来,尚府村建立了煤矿、电厂、炼铁厂等集体企业,村民“离家入厂”,随后出现了超市、温室、饭店等个体经济,解决了大量中年妇女的就业问题。
21世纪初,随着锦城市资源型经济转型全面改革的实施,以煤矿为核心的村集体产业陆续破产,相关的个体经济也受到重创。 大量男性村民外出打工,而女性则承担起照顾孩子、照顾老人的责任。
目前,上府村Wi-Fi和智能手机的普及率相对较高,农村的中年妇女可以更方便地与外界联系。 凭借“短、平、快”的优势,抖音已经深深嵌入到上府村中年妇女的日常生活中。
便宜的智能手机,免费的Tik Tok
尚府村的中年妇女一直保持着节俭的消费习惯,多选择一两千元左右的智能手机。 OPPO、vivo等价格实惠、经久耐用的国产智能手机品牌成为他们的首选,虽然有些人使用苹果手机,但基本上他们的孩子已经被淘汰了。
对于我们来说,手机可以微信聊天刷抖音,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个好的,如果抖音不是免费的,我不会**。 (51岁,家庭主妇)。
作为制作和传播八卦的积极分子,尚府村的中年妇女由于对群体的归属感和面子文化,开始使用抖音。
一开始我没玩,当我的朋友在谈论抖音时,我感觉自己落后了,所以我赶紧**。 (50岁,导游)。
在这个过程中,文化回馈现象在上府村中年女性的抖音实践中时有发生,即年轻一代帮助老一辈融入数字生活。
抖音是帮我的孩子**,我老了不能玩,不好意思问朋友,但孩子挺积极的。 (56岁,务农)。
尚府村的中年妇女在有了手机之前,主要依靠电视作为媒介度过闲暇时光,固定的节目和播出时段,由于农活和家务繁忙,难以满足自己的文化娱乐需求。
抖音短裤**出现后,他们的日常生活和媒体时间被耦合,“忙碌无所事事”成为一种新的生活习惯。
田野调查发现,人们会“玩空中游戏”,即花时间玩抖音。 例如,边做饭边开始直播,边带孙子边拍**。
我有了手机后,还看电视,我做饭,照顾宝宝,用手机在田里干活,一有时间就会刷抖音。 (58岁,务农)。
赡养老人、照顾家庭、教育孩子、扮演多重角色,尚府村的中年妇女通过抖音实现了随时随地的悠闲娱乐,心理压力得到释放。
你喜欢刷什么?
尚府村的中年妇女喜欢幽默搞笑、练功、唱歌跳舞三个主要方面。
做家务、务农、照顾家庭,农村中年妇女的日常生活很枯燥,尽管村里定期举办广场舞活动,但调查发现,尚府村中年妇女的参与率并不是很高。
相比之下,搞笑**会更符合他们的娱乐需求,在所有接受采访的对象中,每个人都谈到了自己对搞笑**的热爱。
与此同时,“在抖音上学做饭”是村里中年妇女闲聊的共同话题。
需要准备什么食材,煮多久,抖音会一步一步教你,我家人会说我刚学的菜好吃。 (49岁,菜店老板)。
这不仅增加了他们的生活技能,也进一步维系了家庭中父母与子女、夫妻、婆媳的关系。
“差序模式”在上府村中年妇女的抖音实践中得到了体现,她们通常根据社交网络的距离喜欢抖音。
例如,当他们是朋友或邻居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喜欢他们,但当他们刷陌生人时,他们会根据作品的质量和喜好做出相关的决定。
创建新主体
抖音短**促成了“无名者”的历史性亮相,曾经的“沉默的大多数”如今拥有了记录自己和他人的权利,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改变。
抖音作为“信息库”和“流量银行”,为农村女性带来了丰富的知识和主流社会观点,促使她们改变思维模式。
尚府村的中年女性,只在虚拟空间中有了自我认同的新身份,曾经以血缘和地域为中心的人际关系也得到了延伸。
热衷于戏曲的敏阿姨说:“抖音让我认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戏迷,我们组建了自己的抖音群,平日里都会在群里分享我们的歌声**,大家互相点赞和评论。 (45岁,家庭主妇)。
村里有很多女性邀请丈夫、孩子、父母一起拍抖音,即使她们的**呈现不如专业人士拍的漂亮流畅,但这些朴实无华的日常记录,都会赢得村民和网友的赞誉。
我就是喜欢镜头前和抖音在一起的那种家庭**,毕竟平淡是真的,这样的家庭一定很幸福。 (42岁,初中宿舍管理员)。
尚府村中年妇女的抖音实践,在农村媒体记忆的建构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在他们的抖音作品中,往往有村落门楼、体育场馆、城塘寺、福隆公园等标志性建筑,在一定程度上将外地村民回忆家乡的认知符号和情感共鸣挂钩,通过记忆主体和普通人的社会生活史来构建乡村文化的记忆表征。
一些活跃的 TikTok 从业者已经将自己的价值观扩展到了家庭之外。
于女士是外环路饭店的老板,开餐厅一年来,每天营业额已经达300多元。 “这多亏了抖音,我的厨艺都是在抖音里学的,现在我不仅每天要发一些自助做饭**,而且下午或者晚上不忙的时候,我也会开始直播,很多人会送我礼物,我一天也能赚很多钱。 (41岁,餐馆老板)。
大多数农村的中年女性已经意识到了“流量”,并开始反思商业平台抖音所采用的算法逻辑,并积极调整自己对抖音的驯化策略。
现在抖音一天最多可以发两次,你不能让别人给你连续点赞,否则你的**就会点下来。 (53岁,服务员)。
空间的转变
在野外,每家每户客厅的墙上基本上都摆放着电视机。 在移动媒体出现之前,电视在农民的日常生活中发挥着维系家庭感情、获取外界信息、提供休闲娱乐等作用。 客厅这个共享空间,过去常常成为村民家庭集体活动的场所,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在互联网时代,饭后一起看电视、聊节目的家庭文化正在逐渐衰落。 抖音作为一种人与人密不可分的新媒介,与其他物理实体一起嵌入到各种物理空间场景中。 例如,人们在睡前在枕边玩耍,做饭时把它放在橱柜里,外出时花时间拍摄。
抖音的移动性为构建多个物理空间场景提供了可能。
传统社会的性别分工决定了男性主宰家庭电视的权力。
然而,田野调查发现,在新**时代,农村中年女性不仅成为媒体实践的主力军,而且她们也创造了一种新的“卧室文化”。
首先,在拍摄短片方面,尚府村的中年女性数量远多于男性。
究其原因,在城乡二元结构、“男主女主”的性别分工背景下,上府村的男性要么成为村里的临时工,要么选择在周边的煤矿地下打井,很少有机会接触抖音。
对于中年女性来说,她们多负责抚养孩子、照顾家庭、赡养家里的老人,空闲的时候更有动力去接触和学习抖音。 因此,在尚府村,中年女性逐渐成为媒体实践的主导者。
其次,丈夫的外出务工、与子女的代沟、邻居父母日复一日的短期沉重生活压力等现实因素,在一定程度上使上夫村的中年妇女逃避了现实的人际关系,打造了属于自己的专属卧室文化。
老公经常不在家,每天吃完饭后孩子们出去玩,邻居们经常上门拜访,说这房子怎么样,那家怎么样,时间长了,觉得很无聊,还不如回卧室悄悄刷抖音。 (47岁,铝厂员工)。